顧北騎著自行車到家得時候，李素芬和王元熙已經在為年夜飯做準備了。
今年家里多了幾口人，年夜飯也格外的豐盛，各種食材都不缺，桌上還添了些新鮮玩意兒。
比如馬三兒送來的鮑魚，現在很少有人吃過。
顧北在馬偉督家里喝了不少，到家便躲進了耳房，任憑李素芬再怎么嘮叨，也假裝沒聽見。
重生將近十年，顧北也早就習慣了，要是一段時間聽不見這嘮叨聲，他還真覺得少了點兒什么。
往床上一躺，顧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夢里各種畫面輪番的在眼前閃過，有重生前的，也有重生后的，還有……
呼……
顧北猛地驚醒，坐在床上，盡管已經確定剛才就是一個夢，可還是讓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居然夢到了……陳虹！
男人有錢就變壞？
瞎扯淡！
想著趕緊起身去了正房屋，陳小旭正抱著剛吃完奶的小雪。
“怎么了？”
見顧北慌慌張張的進來，陳小旭也是一愣。
“沒事兒！”
看到陳小旭和孩子，顧北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
這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女人，生同裘，死同穴。
呸！
大過年的，什么死不死的。
“給我吧，你也歇會兒！”
李素芬和王元熙要忙著準備年夜飯，顧南和陳小陽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這一整天就是陳小旭在哄孩子。
剛要把小雪遞過去，陳小旭皺了皺鼻子：“換身衣服去，這一身的酒氣，在哪喝來的？”
“老馬家，遇上幾個朋友，就一塊喝了點兒。”
顧北說著從柜子里找了一身新衣服換上，這才獲準抱孩子。
“對了，一直沒顧得上問你，初幾上班啊？”
“初三，還有一部分沒做完，正月十五之前得弄完了，要不阮主任那邊交代不過去！”
陳小旭聽了也沒說什么。
“我媽昨天和我說，初五想回去了。”
“初五就走？孩子還沒過月呢！”
陳小旭滿臉愁容，她當然是不想讓父母回去的，老兩口年紀都大了，尤其是王元熙，身體一直不太好，要是全家人都在京城的話，她還能照應著點兒。
“我也拗不過她，要不……你勸勸。”
顧北點頭：“行，明天吧，今天先過年，明天我找爸聊聊，就算是不為他們，也得為小陽考慮考慮！”
鞍山那座資源型城市，現如今已經度過了他的黃金期，隨后將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落，年輕人留在那里，發展的空間太小了。
陳小陽的學習也不好，未來考大學根本沒戲，上個中專，或者像陳強安排的那樣，直接進曲藝學員班，好像也沒啥大出息。
倒不如來京城，如果想學點兒東西的話，顧北就找人給她安排個學校，如果想干點兒別的，都在一座城市，也能相互照應。
“嗯！”
陳小旭應了一聲，開開心心的笑了，她知道，顧北一定有辦法。
小兩口在屋里哄著孩子，下午五點多，顧南和陳小陽總算是回來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兒，也不知道在家幫著干點兒活。”
一如既往的，顧南也喜提嘮叨大禮包一份。
更年期的中年婦女惹不起，顧南趕緊拉著陳小陽躲屋里去了。
敢頂嘴試試，分分鐘讓她知道，什么叫母愛如山。
就這么著，一家人各干各的事。
李素芬第一次在這個新家過年，還有點兒不習慣，尤其是往常過年，雖然按照老理兒，已婚婦女不能串門，但院子里見著，總能聊上一會兒，還顯得熱鬧。
現在，門一關，誰也礙不著誰，無趣的很。
李素芬不是沒想過，搬回大院去住，可舍不得小孫女，把孩子帶過去照顧，又不好意思跟陳小旭開口。
算了，就這么過吧！
“最后一道菜，年年有魚！”
顧家每年的年夜飯，最后上桌的都是這道紅燒魚，擺在正當中，魚頭朝向顧孝武和陳強中間的位置。
“小北，趕緊把炮點上，小旭，先把孩子抱屋里去！”
李素芬吩咐道。
顧北還沒起身，顧南和陳小陽就先跳了起來。
叮叮當當的一通亂響。
陳小旭在里屋，想捂著小雪的耳朵，結果這小丫頭是個好熱鬧的，一個勁兒的掙扎，最后也只能由著她了。
眾人入席，電視早就已經打開了，春節晚會還沒開始，外面就已經飄上了雪花。
“大家好，我是周利敬。”
“我是陳虹！”
“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小朋友們好，我是金鳴！”
電視上，正在播的是春晚后臺采訪環節。
不用猜，也是顧北建議的，要讓觀眾近距離接觸這些平時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大明星，拉近彼此的距離。
“大家過年好！”
負責采訪的是劉春燕，這姑娘現在主持者央視的一檔兒童節目，今天穿了一身大紅，看著就喜慶。
提出的問題非常隨意，不像傳統的主持人那么正式，比如她會問周利敬平時大年夜都吃什么，會問陳虹《知否》播出之后，走在大街上會不會經常被人認出來。
還問到了金鳴第一次參加春節晚會的演出，會不會緊張。
小丫頭本來就已經很緊張了，被劉春燕這么一問，看著小臉都僵了。
晚上八點整，隨著一段熱熱鬧鬧的歌舞表演，春節晚會也拉開了帷幕。
此時此刻，全國上下不知道多少家庭和顧家一樣，全家人圍坐在餐桌前，一邊吃著年夜飯，一邊看著春節晚會。
再過幾個小時，80年代就將畫上句號，進入20世紀的最后一個十年。
“來，親家，咱們共同舉杯，過年啦！”
顧孝武端著酒杯，和陳強碰了一下，其他人也紛紛舉杯。
“過年啦！”
“呀呀呀……”
被放在嬰兒床上的小雪也揮舞著小胳膊，嘴里咿咿呀呀的說著大概只有她自己才懂得話。
“小雪也知道過年了？”
李素芬看著長開后，越發漂亮的小孫女，忙碌一天的疲憊，仿佛在這一瞬間都感覺不到了。
“你咋越活越回去了呢？小時候的精神頭到哪兒去了？忘沒忘，小時候咱年輕的時候，咱倆老上鄰村看電影去，有時候回來，走到柳樹趟兒，你說不敢走了，你跟我說的那些話兒，你那能耐，你還擱那兒……”
“哎呀！別說了！”
“媽呀，說到關鍵地方還得掐了。”
哈哈哈哈……
不虧是未來的小品王，趙老蔫兒第一次登上春晚，帶來的節目博得了滿堂彩，從這個小品開始，顧家堂屋里的笑聲就沒斷過。
“小紅媽要改嫁，兒女們又說又鬧尋死上吊，小紅媽一咬牙……”
“怎地？”
“差點兒趴了火車道兒。”
“這些兒女純牌忤逆不孝，就許他年輕人打情罵俏，連摟帶抱，老年人就得一個人干靠？”
這個小品也算是突出了時下的一個熱點問題。
關于老年人婚姻的問題，這兩年社會上也經常被拿出來討論。
還有人提出了一個“最美不過夕陽紅”的說法。
但現實情況卻是，黃昏戀依舊屬于一個相對禁忌的問題，很難被接受，尤其是老人的兒女。
“真該讓老劉家那幾個混賬玩意兒都看看。”
李素芬憤憤不平的說道。
她說的老劉家，也是大院里的鄰居，劉大爺中年喪妻，一個大老爺們兒又當爹又當媽的，把三個孩子拉扯大。
現在孩子們都成全完了，兒子結了婚，兩個女兒也都出嫁了，工作也都體面。
只是全都搬出去住了，在大院里就剩了劉大爺一個。
劉大爺難免孤獨，就想著晚年能找個伴兒，正好院里的王奶奶是個熱心腸，介紹了原先在一個廠子上班的工友。
兩人彼此都挺滿意的，可劉大爺的兒女聽說之后不干了，在家里吵了一通，還跑到那個老太太家里鬧，說人家不要臉，勾引他們的爹。
把老太太氣壞了，晚上趁人不注意，吃安眠藥自殺，幸虧老人的兒媳婦發現及時，不然的話，可就出大事了。
這件事把劉大爺也氣夠嗆，安分了一輩子的老實人，直接找到居委會，要跟兒女斷絕關系，還當著居委會的面立下遺囑，死后房子捐獻給國家，一點兒不給兒女留。
“一個個的，都是白眼兒狼！”
顧孝武跟劉大爺老哥倆的關系極好，因為這事，還差點兒動手打了劉家大兒子。
“爸，媽，大過年的，提人家的事干嘛！”
顧北趕緊岔開話題，不然的話，好好的年夜飯立刻就得變成批判大會。
“對，對，不提那個，來，親家，喝酒。”
節目一個接著一個的進行，顧家的年夜飯也結束了，顧北帶頭，顧南和陳小陽幫忙，把剩菜都撤了下去，全家人又一塊兒包著接年餃子。
“來了，來了！”
顧南咋咋呼呼的一聲喊，周利敬和陳虹分別從兩側走上了舞臺，金鳴則已經站在了上面，在她身后的是銀河少兒歌唱團。
“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自由則國自由……”
金鳴領銜，帶著銀河少兒歌唱團在臺上開始朗誦。
三遍之后，音樂聲響起。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陳虹的聲音條件確實非常好，再配上那一身盛裝，站在舞臺上，更顯耀眼。
只是……
顧北扭頭朝陳小旭看了過去。
你沒事兒總看我干嘛？
又想到下午的那個夢，顧北難免心虛。
總覺得陳小旭的目光意味深長。
“少年自有少年狂……”
只一句，舞臺直接炸裂，現場更是瞬間燃爆。
顧南和陳小陽直接站了起來，攥著拳頭，滿臉激動的模樣。
呃？
“哥，我怎么覺得這聲音有點兒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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