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柳婉柔腳步緩緩停住。
她在水中回頭。
只瞧見不遠處顯現于雨中縹緲的身姿。
那人站在煙雨中,夢幻又朦朧。
她聽到他說,
“傷你者,你應該讓對方付諸同等代價。
甚至,更甚。”
聲音透過雨幕傳過來,每一個音節都仿佛要被拍碎。
偏偏最終清晰地落到她耳朵里。
柳婉柔的身影在風雨中飄揚,雨水打在她的眼皮上,讓她睜眼變得吃力。
她看著出現的人,不由自主往他的方向邁進幾步。
可護城河的水已經沒過她的腰,她在水中每走一步路都很吃力。
她瞧著面前的人,想要仔細地辨認。
可無論她怎么看始終瞧不清那人真實的面目。
只覺得迎面而來的感覺讓她似曾相識。
視線放空了一會兒,等她顫動著雙唇說話時,問,
“先……先前,你救過我,對不對。”
她想起來了。
被從柳府趕出來的那天,下著雪,很冷。
她和云嵐在雪地里,因為左耳受傷,她高燒不退,意識恍惚之際,她仿佛看到一個撐傘而來的人。
記憶中的印象和面前的形象相重合,柳婉柔眼神顫動,確定,
“是你,就是你!”
可是下一瞬,所有的激動都變成撕心裂肺的崩潰,
“你為什么要救我!
為什么不讓我死,你不該救我的!”
如果當天他沒有救她,或許她早就死在從柳府出來的那個晚上。
就不會再有后來的這些事。
她也就不用再受這份屈辱。
那人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無聲。
是居高臨下的漠然。
那人持著傘,伸手,將一個瓶子放下。
隨后,轉身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
雨越來越大,柳婉柔身上撐不住,直接跌在水里。
水面濺起猛烈的水花,她臉上,身上都是濕的,已經分不清是水是雨。
她閉上眼,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水面漸漸漲上來,口鼻處灌進的水越來越多,窒息感將她團團包圍。
她本該就這樣沉溺下去。
可閉上眼睛的時候忽的想起來柳婉婉的得意,錢氏故作賢良的微笑,父親趨利避害的冷漠,還有隨處可見的冷眼譏諷。
那些讓她心悸恐慌的嘴臉,一下子在眼前浮現而過。
柳婉柔在水中猛地睜開雙眼。
是啊,傷她的那些人還都活著,為什么她卻要先死。
奮力地從水中沖出來。
仰著面,雨水全部打在她的臉上。
在陰森的雨夜里,她的眼底升騰起一抹奇異的光芒。
她從水中站起身,往岸邊的方向走。
她要活著。
從護城河中走出來,柳婉柔抱著雙臂往住所的方向走。
待到柳婉柔走后,撐傘的身影又出現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道身影在那人身邊落下。
站在傘外。
身形纖細,是名女子。
視線掃了眼柳婉柔離開的方向,她說出的話甚是無情,
“主上為何救她?”
那人輕輕轉動了傘柄,水珠沿著傘骨到了末梢,借著最后的力被轉出去。
他聲色淡淡,不負情感,
“沒有仇恨的人,就像被削掉牙齒的家犬。”
要想生存,就得有爪牙,有撕碎一切的狠毒。
傘沿微微上抬。
視線放遠,看向佝僂著腰背在雨中艱難的背影。
“這個人,我用得著。”
**
另一邊,因為柳婉柔沒回來,云嵐一直等著。
不知道等了多久,聽到門口有動靜,立馬出來看。
結果就看到渾身濕透的柳婉柔。
云嵐趕緊撐著傘到柳婉柔的身邊,
“這么大的雨,小姐您不是帶了傘,怎么淋雨回來了。”
柳婉柔唇色青白,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
云嵐也不再多問,趕緊將柳婉柔扶進屋子里。
燒水,準備讓柳婉柔洗個熱水澡緩一緩。
等到浴桶里裝上熱水后,云嵐說,
“小姐,我這就給您去煮完姜湯驅驅寒。”
柳婉柔視線放空,濕透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待到云嵐出去后,她才緩緩進到浴桶。
室內燃著蠟燭,有微弱的燭光。
可即便如此,她看到印在身上的痕跡仍舊覺得恥辱。
溫熱的水都暖不了她寒了的心。
等云嵐將姜湯煮好再回來,房間已經黑了。
蠟燭被吹滅,云嵐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才勉強適應視線,試探地喊了聲,
“小姐,姜湯煮好了。”
“我已經歇下了。”
從黑暗的最深處,扔出一句話。
“可是……”
“出去。”
沒等云嵐的話說完,柳婉柔就下了吩咐。
云嵐站在門口,有些心焦。
按理說小姐吩咐了,她是應該離開的。
可是,她放心不下,忍不住多說了句,
“小姐,您淋了雨,喝完姜湯驅驅寒,對身體好,
否則,會染風寒的。”
柳婉柔是側躺在床上的。
她整個人像只蝦蜷縮著,聽到云嵐的話,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角滑落,倉促隱沒在發間。
“拿下去吧,我累了,困了,不想喝。”
云嵐在門口停了停,最終將姜湯放在一旁,摸著黑靠過來。
夜里下了雨。
直到此刻,窗外的雨還是淅淅瀝瀝地下著。
云嵐到了柳婉柔所在的床邊,憑著印象中的記憶將被子撐開蓋在柳婉柔身上。
又從柜子里拿了床被子,加在上面。
多囑咐了一聲,
“小姐,夜里涼,您要保重身體啊。”
柳婉柔在黑暗里睜著眼。
她沒有轉過身來,眼淚卻是撲簌簌地一直掉。
云嵐見她始終沒有出聲,將一切照看好后,摸著黑重新離開。
**
翌日。
柳婉婉醒來后迫不及待地找來云雀聽信兒。
捉住云雀的手,她臉上帶著急切,眼神中已經迫不及待閃著得意,
“怎么樣?張伢子把事兒辦好沒?”
云雀心上抖了抖。
見柳婉婉越是期待,她越是膽顫。
小心瞧了柳婉婉一眼,云雀小聲,
“小姐,昨個兒雨下得太大,聽說張伢子去喝了酒,
沒,沒去成。”
“什么!”
柳婉婉拍著桌子起身,氣得面容都扭曲了。
好不容易想了個法子能除掉柳婉柔,居然這樣就被破壞了。
朝著云雀的腦袋直接就是一巴掌。
“廢物,都是廢物,關鍵的時候,沒一個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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