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
房間中，莫洪臉色大變。
常年跟工部合作的莫家，自然知道新上任的工部尚書名為于謙。
但莫洪之前一直在徽州本家，直至這一年的貢紙價格即將確定，才趕赴京城，此前聽說過，但從未見過于謙。
“怎么辦，朝廷是要對我莫家下手了嗎？”
莫洪不敢確定，臉色不斷變幻。
“莫…莫兄，方才那人是于謙，那個工部尚書？”
有商人小心問道。
大部分商人的目光，全都看著莫洪緊攥著的小冊子，好奇這‘貪官輪回手冊’的內容。
能讓徽商代表莫家家主莫洪色變，其中肯定不簡單。
莫洪沒有回答的心思，也沒了吃飯的心思。
他強笑著拱手：“諸位，恐怕莫某沒時間再招待諸位了。”
“這次是莫某的過錯，等過幾日，我再招待諸位在城中酒樓聚上一聚吧。”
商人們見狀，雖然心中好奇，卻也不敢冒著得罪這位徽商巨頭的風險強留，紛紛帶著困惑離去。
送走一眾商賈，莫洪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他再次展開手中小冊子，翻到第二條目。
上面所述，一應收受商賈賄賂，為商賈大開方便之門，甚至出手打壓其余商賈的官員。
將根據收受數額和造成影響定罪，最高可定炮烙之刑。
這上面，并沒有提及賄賂官員的商賈會被如何對待。
但按照上面記錄來看，官員都會被殺，商賈還能好了？
哪怕他莫家，有跟慈禧簽訂的契約作證，可慈禧都被凌遲了啊！
莫洪在房間中左右走著，心中抉擇，該如何帶領被工部尚書于謙盯上的莫家逃過一劫。
至于原本想的，今年貢紙價格上漲一成，早已被他拋之腦后。
“家主，過兩日就是跟工部見面的時候了，家老們讓我來問問你，這次要加多少額？”
門外來了個鴻文館伙計，恭敬問道。
莫洪被打斷思緒。
突然間，他眼睛一亮。
對啊，放棄利益是肯定的，這口鍋可不能讓他一個人背。
“讓家老們來見我！”
伙計匆匆離去。
很快，三四名跟莫洪前后腳趕來京城的家老，紛紛進入房間中。
“家主找我等，所為何事？”
一個家老疑惑道。
“方才工部尚書于謙給我送來這么個東西，你們也看看吧。”
“工部尚書于謙？”
那家老心中驚疑，接過后開始翻閱，其它家老也湊到旁邊。
不過數息，幾人臉色都是大變。
書冊自家老手中滑落，其人面色如紙。
“家主，這可如何是好啊……”
此關如果過不去，過往這些年莫家從朝廷騙到的甜頭，都得連本帶利吐出來。
甚至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莫家說是徽商第一，但畢竟不是整個徽商。
哪怕是整個徽商團體，面對當今大夏，面對當今天子，也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手！
莫洪對他們的態度，早有預料。
他心中苦笑，揉了揉眉心沉聲道：“你們說，我們將價格調回來，并且將貢紙品級再上一個檔次，如何？”
“這…”
家老們面面相覷。
他們害怕莫家被清算，但實打實的利益就在眼前，又不想放棄。
莫洪看著他們的臉色，知道這些家老給不出什么好建議。
賠錢的買賣不能做，莫洪心中打定主意，斷然道：“好了，先把貢紙的品級提上去，其余再說！”
“既然家主做了決定，那好吧。”
……
當日，鴻文館莫家向工部提前輸送了一批較為優秀的宣紙當做貢紙。
當貢紙來到于謙桌上時，后者臉上卻是冷笑。
“好個莫家，占了朝廷那么多年便宜，現在不出血，只想著少賺一些，以為這樣就能逃脫？”
“已有取死之道！”
于謙心中已然決定。
“來人！”
于謙指著桌上一張宣紙：“用這種宣紙，先印兩千本貪官輪回手冊。”
“令人加急趕工，務必在大朝會前完成！”
“遵命！”
兩日越過，大朝會來臨。
近卯時，天色黢黑，皇城之外的廣場上，來來往往都是身著朝服官員。
哪怕唯有七品上的京官，才能參與大朝會，一眼望去，也有千余人之多。
武官騎馬，文官乘轎，官員化作一團團匯聚的小團體，朱紅絳紫點綴其間。
順平侯趙云，封侯時日并不長，是新貴，他曾跟獲取一同統率大軍，一戰滅女真。
讓趙云遺憾的是，滅趙匡胤的時候，陛下不光不讓他去，還瞞著他。
這也是不少將軍心中想法。
“侯爺，聽聞陛下編撰了一本什么貪官輪回手冊，是不是真的啊？”
一個將軍小聲問道。
趙云扭頭看向那人，發現自己沒有印象。
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出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今日乃是大朝會，如果有這東西的話，陛下今天應該會宣布的。”趙云笑著回答。
見那人還想多問，趙云打個哈哈，岔開話題。
貪官輪回手冊這東西，趙云自然是知道的。
他雖然沒參與那場工部發生的會議，但跟諸葛亮關系不錯，從對方口中得知了緣由。
心軟的人也不能為將帥，但想到陛下這次發怒，將有多少貪官被酷刑虐殺，趙云心中還是忍不住輕嘆，為之膽寒。
咚……
皇城大門傳來一聲悶響，這是門閂被拔出的聲音。
轟隆隆的悶聲之中，朱紅宮門逐漸開啟。
趙云不再說話，攥著朝板走進皇城。
片刻，金鑾殿中列出數行，沿著階梯一直延伸到廣場上。
“陛下駕到！”
伴隨著一聲略帶陰柔的腔調，官員們渾身一震，停止交頭接耳，紛紛下拜。
“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鑾殿上，李燁高坐，目光甚至能望見殿外廣場。
不論看過幾次，大朝會場面都讓他覺得震撼。
“平身！”
官員們剛一起身，金鑾殿內百官間，就聽見有人開口道。
“陛下，臣孔子，有一事不明。”
李燁心中輕嘆。
他早已猜到，這位當世圣人聽見風聲后，肯定會站出來說兩句。
“愛卿你問吧。”李燁道。
“陛下，臣想問，那貪官輪回手冊，到底是什么東西？”
“其上真的記錄了諸多酷刑嗎？”
此話一出，金鑾殿內群臣紛紛豎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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