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福都多久沒在御前伺候了，冷不丁聽到九公主叫自己，還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福子，里面剛才是叫我吧？”
“是啊李哥哥，您趕緊進去吧！”
李有福欣喜若狂，趕緊屁顛屁顛進到偏殿里，諂媚得插上尾巴能當螺旋槳。
“九公主，奴才來了，有事兒您盡管吩咐。”
九公主揉了揉睜不開的眼睛，咕噥著：“本公主今天累了，一會兒就你來給本公主讀折子吧。”
說完就翻了個身，又迷糊過去了。
【煩人，要不是看在你對王公公是掏心掏肺的孝順，本寶寶才懶得提拔你呢！】
李有福高興得要哭了。
“這……這……奴才多謝九公主抬愛！”
毓宸妃溫和地笑道：“本宮一會兒會親自跟陛下說的。”
齊桓修剛才就聽到九公主叫人，這會兒看到毓宸妃過來，聽她說九公主的安排，心里還有什么不明白。
九公主這是氣消了。
便擺了擺手對王有才道：“罷了罷了，就讓李有福伺候著吧。你快去快回——記住，朕要看真東西。”
毓宸妃微微垂眸，卸下手上的戒指和手鐲，給齊桓修伺候筆墨。心里卻在琢磨，若是王有才真的看到了那些“真東西”是否敢一字不差地匯報？
王有才當然不敢！
李淑妃出宮一年了，即便是逢年過節，慶歷帝都沒有想起過這個人。沒有賞賜，也沒有問候。
為什么今日偏偏就想起她來了？
王有才伺候了齊桓修二十多年，對這位主子了解得很清楚。
今天齊桓修提到李淑妃的時候，雖然沒露出什么表情，但齊桓修他不、高、興！
所以王有才直覺地懷疑，李淑妃那邊一定是出了什么狀況。
王有才喬裝打扮了一番，還在下巴上貼了一圈胡子。
出宮之后，王有才也沒有直接去大興寺，而是回了自己的府邸，叫上一個小廝。
“咱家要去大興寺燒香，在外面不好開口，你便跟著咱家，扮成我的小廝，替我開口。”
小廝一看王有才這個扮相，就知道王有才不止是去燒香那么簡單，趕緊機靈地點點頭。
“那勞煩公公等奴才一會兒，奴才換身平常的衣裳。”
王有才擺擺手，小廝很快換了一身灰突突的粗布衣服，才跟著王有才出門。
王有才非常滿意。
這個小廝是李有福買給他的，機靈懂事，李有福不能親自伺候的時候，都是這個小廝照顧王有才的起居。
兩人出門沒坐自己的馬車，走了四條街，王有才才示意小廝去雇了一輛很低調的小馬車。
兩人坐著馬車一路搖晃到大興寺，王有才讓馬車等在外面，自己帶著小廝進去拜佛燒香，還添了點香油錢。
然后王有才就慢慢往后山溜達。
大興寺的后山北坡有一片很美的楓葉林，倒是也有人為了看景兒專門往后山轉。
楓葉林走出大約一炷香的路程，就有一道門把香客們隔在這邊。
門的另一邊，是一個庵堂。
這個庵堂不是李淑妃住的庵堂，而是之前齊桓修讓章寒煙等人來祈福的時候住的庵堂。
因為里面都是女子，即便北秦民風開放，萬一鬧出點不好聽的事兒也是麻煩，所以才用一道門隔開。
不過那邊也不是全然過不去。
因為這道門——就沒鎖。
大興寺這邊沒鎖，庵堂那邊也沒上門閂。
王有才也是無意間才發現的，他在不遠處一棵樹后面站著，一個小沙彌走過來，沒看到王有才，抬手推門就過去了。
小沙彌進去那邊也沒把門關嚴，王有才心思一動，就跟著溜了進去。
這下可好，他可發現大事兒了。
門后面的確是個庵堂，可庵堂里修行的姑子們卻一個個描紅抹粉的，打扮得比醉歡樓的姑娘還妖艷！
不光如此，王有才甚至還聽到這邊有隱隱傳來的嬰兒的啼哭聲！
不光如此，方才進去的那個小沙彌，走了沒幾步就被人拉進房間。
王有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個女人的手！
王有才皺眉，這后山的腌臜事兒，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李淑妃。
畢竟李淑妃的庵堂離這里也不算遠，就在南坡那邊。
他正小心地貼著墻根往里面張望，冷不防后面忽然有個女聲厲色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王有才嚇得一哆嗦，轉頭就看到一個涂了口脂的姑子。
正想著要如何狡辯，那姑子卻擺了擺手：“你來早了，先去前院兒等著，天黑了再過來。”
王有才趕緊點頭，也不敢說話，轉身出了院子。
但他并沒有走遠，就躲在之前那棵樹下面等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那個小沙彌才一臉餮足地從院子里出來，后面還跟著個依依不舍的姑子。
若不是穿著僧袍，倒讓人以為這倆是一對小夫婦了！
王有才正牙酸，冷不防那姑子一抬頭，王有才看到她的臉，嚇得一個跟頭滾下山坡……
*
回宮的路上，王有才委屈吧啦地躺在馬車里，齊桓修的明衛之一春分，在給王有才接脫臼的胳膊。
王有才疼得齜牙咧嘴，只能跟春分說話轉移注意力。
“春分，你也是來替陛下查案的嗎？怎么那么巧，剛好等在山坡下？”
王有才跌落的地方比較陡峭，若不是春分在半路上把他拉住，那可就不是一只胳膊脫臼的事兒了。
“咔嚓！”
“啊呀！”
胳膊接好了，春分才淡淡道：“是九公主說公公今日有一劫，讓微臣在這里等著救你。”
一聽是九公主讓來的，王有才心里反而一塊石頭落地了。
他正發愁齊桓修頭頂那點顏色要怎么說出口，既然九公主已經掐算到了，那估計慶歷帝早就知道了。
王有才打定主意，回宮之后他只管照實說就是了。
至于齊桓修會不會生氣，氣急了會不會連他一起罰——王有才表示，這一切在欺君之罪面前都是渣渣。
可是這一回，王有才估計錯了。
他算錯了一點——九公主現在的生活是非常忙碌的，她睡醒了之后還要去讀書，散學之后還要吃午膳，然后午睡，再然后才是來陪齊桓修批折子。
雖然王有才在宮外折騰了好半天，但他回宮的時候，九公主也不過就是才到太極殿而已。
她還沒來得及在心里吐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