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重癥病房。
林牧邈和吳啟隔著玻璃望向病房內,趙光赫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兩只手臂已然只剩十厘米長,斷口纏著紗布,看起來極其悲慘。
身穿淺藍色制服的醫生們正在為其注射腎上腺素,并在他胸口使用心臟起搏器,隨著每一次電擊,趙光赫的身體都會抽搐一下。
心電監護儀上的綠線時綠時紅,就像是在鬼門關附近徘徊。
今早七點,林牧邈和吳啟接到通知,凌晨的時候,趙光赫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身體衰竭速度比想象中還要快,能夠存活的時間恐怕只有48小時了。
然而他還藏著重要線索,若是讓他死去,得來不易的線索就消失了。
于是,急診院決定對趙光赫進行最后的搶救,力圖讓他短暫恢復意識,至少把線索給供出來。
經過了長達一小時的努力,心電監護儀上終于出現了規律的波浪線,但心跳仍然很微弱,仿佛風中殘燭。
淺藍色衣服的醫生推門走了出來,摘下口罩,正是昨天主刀趙光赫的手術的李醫生。
“李醫生,趙光赫的情況怎么樣?”林牧邈急切地問。
“暫時算是讓他恢復清醒了,你們要問什么就趕快問吧,他的時間不剩多少了。”李醫生嘆了口氣。
“多謝前輩。”林牧邈和吳啟對視一眼,快步走進病房。
趙光赫強撐著眼皮睜開眼,呼吸微弱到極致,皮膚慘白,嘴唇紫得像豆沙,若不仔細觀察,或許會誤認為這是一具太平間的尸體。
“趙光赫,很抱歉以這種方式探望你,我們沒有多少時間,所以長話短說了。”林牧邈盡量說得又快又清晰,“你應該也清楚,你的時間不剩多少了,現在再做任何的隱瞞都沒有意義。”
“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我們會盡全力對抗脅迫你的組織,幫你復仇。”
“你曾說過,你的全家人都是被那些人害死的,你一定也很不甘心吧。”林牧邈真誠地直視他的雙眼,“相信我們,我們會幫你完成遺愿。”
長久的沉默,趙光赫終于有了反應,他微微轉動眼眸,看向林牧邈,單是這個動作就像是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的嘴唇微不可見地動了動,似乎在說些什么。
林牧邈趕忙將耳朵湊近。
“伊......巴......卡......號......”
趙光赫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四個字,眼神完全灰暗了下去,旁邊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嗶”聲,上面的線條再無起伏。
“伊巴卡號,他剛剛說伊巴卡號!”林牧邈霍地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
院長辦公室。
“伊巴卡號?”詹鵬飛嘴里叼著一根煙,雙手搭在椅背上,“那是什么玩意?你確定他說的是這個?”
“我確定。”林牧邈點頭。
詹鵬飛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沉思了片刻,看向一旁的楊故昇,“故昇,你怎么看?”
“我打個電話讓紅細胞科查一下吧。”楊故昇拿起電話,對著紅細胞科敘述了需求,然后掛斷了電話。
五分鐘后,座機響起,楊故昇邊聽著電話,邊拿筆在紙上記錄,然后掛斷了電話。
“紅細胞科說,伊巴卡號是加德士旅游公司旗下的一艘豪華游輪,每個季度會有一次航線,票價十分昂貴,目標客戶是各行各業的富豪,實行邀請制。”楊故昇說。
“豪華游輪?那種奢侈玩意兒會跟赫卡忒素扯上什么關系?”詹鵬飛疑惑地撓頭。
“或許是打著航行旅游的名義,順便運送赫卡忒素,又或者有其他目的,誰也不知道,但這總歸是一條線索。”楊故昇說,“正好后天就是他們起航的日子,我們可以派人去調查一下。”
“既然如此,就讓林牧邈和吳啟他們去吧。”詹鵬飛說,“他們有應付那些人的經驗,目前能派出的人里,他們的實力也是首屈一指的,完成任務的可能性最高。”
在烏肺分院,百分之八十的醫生都是早期疫者,剩下的百分之十九是中期疫者,晚期疫者和瀕危期疫者則只有楊故昇和詹鵬飛。
因此,中期疫者是寶貴的精英力量,幾乎很少有閑暇的時間,多數任務只能派遣早期疫者完成。
而其他分院里,高端戰力或許會更多一些,但晚期疫者的數量,最多不超過三個。
林牧邈正色,“好的院……”
“不行。”楊故昇打斷道。
詹鵬飛和林牧邈一齊錯愕地望向他。
“小邈,我知道你很想為那些被赫卡忒素折磨的患者做點什么,但你忘了那個巴托里了嗎?”楊故昇沉聲道,“你們的樣貌已經暴露了,如果那個人也在那條船上,你們能應付得過來嗎?”
“這......”林牧邈啞口無言。
“所以這件事就交給其他人吧。”
“哎呀,我說故昇,你也太小心了吧。”詹鵬飛吐出一口青煙,撣了撣煙灰,“好苗子是要在風雨中成長起來的,而不是溫室,你這樣不是禍害我們家希波克拉底之星么?”
“胡鬧!”楊故昇怒斥道,“你這是在害他們!”
“我當然不會讓他們去送死啊。”詹鵬飛說,“這次行動,讓金元泰跟他們一起上船,這你總該放心了吧?”
“你在開玩笑嗎?”楊故昇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說,“你讓那家伙跟著去?”
林牧邈也愣住了,他還記得歡迎晚會上,無論問任何一個前輩,大家都說金元泰是烏肺分院最強的男人。
為此,林牧邈一度還以為金元泰是瀕危期疫者,不禁肅然起敬,結果問了過后才知道,他和自己一樣,只是早期疫者,甚至侵蝕度有沒有自己高都不一定。
而且不管問誰,大家都不愿透露金元泰的“癥狀”,林牧邈也就把這當成了一個玩笑。
畢竟烏肺分院里充斥著二貨,開這種玩笑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在這么關鍵的節骨眼上,詹鵬飛居然真的要把金元泰當成秘密武器派遣出去,就算他再脫線,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哎呀,別太擔心了,金元泰那家伙雖然劣跡斑斑,但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詹鵬飛說,“作為保險絲的話。”
“你......”楊故昇的表情變了又變,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啦,我是院長,就這么決定了。”詹鵬飛大手一揮,看向林牧邈,“小邈,你回去通知一下你的隊友們,這次行動還由你來擔當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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