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厚照大明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假以時日
  只見略靠向北側的歸屬威武營的方陣,在王守仁的示意之下,已經緩緩朝南北兩側移動著。

  未及片刻,原來那渾然一體的方陣已經分成了三個部分,每部分依次相隔二三步之距。仍然排成隊列的每部分約略在一百人左右。

  作為京營的另一個方陣,卻在撫寧侯朱暉揚手之中,大致也如威武營那般一分為三。

  雖然均在做類似之事,但身為兩個方陣各自“指揮”的王守仁和撫寧侯朱暉,兩人的神情卻大不相同,前者滿臉的平靜,后者卻是緊繃著臉。

  作為看客的朱厚照緩緩伸起手來,先后指了指臺下那兩個已分開的方陣,對弘治皇帝說道:“父皇,兩營的小隊比試要開始了。”

  弘治皇帝聽得只微微頜了頜首,并沒有出言回應。

  反倒是站于不遠處的英國公張懋似乎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也不知在憂心些甚么。

  過得一會,在數名錦衣衛的指引之下,那兩個各分成三部分的方陣,頗為有序地朝三個方向而去。

  一部分朝東側走,另一部分向北面而行,剩余的一部分則步往南側。

  若從東側的看臺望過去,便能清楚看到,北側是作為疾跑比試之地,東面則是棍術對練,而南邊卻是較量步射的。

  三個比試之區域,均聚攏了不少錦衣衛,少的七八名,多的達二三十名。

  看他們的行動舉止,應該全是于現場擔負維持秩序及記錄評判之責。

  相對而言,卻是南邊的步射較量讓人更注目一些,連聚攏的錦衣衛也是最多的。

  無論是王守仁和張永,還是那撫寧侯朱暉,此刻均聚于大平地的南側,他們似乎對步射更為重視。

  只見那片大平地的南側,雖然二十個箭靶擺成了一條直線,但約略是東十個、西十個,正好分成了兩部分。

  威武營和京營的兩隊均面朝南邊,分立兩側。

  立于東側的為威武營,而西隅的則是京營,兩營中間剛好被一張長長的桌子隔開,桌子邊坐著數名錦衣衛。

  那張長長的桌子之上,甚至擺放著筆墨紙硯。

  此刻,無論是威武營,還是京營,以地面的一條長長白線為界,各排列了十支小隊。每小隊站立在最前之人離南側的箭靶約莫五十步遠。

  步射比試甚為簡單,比試之人站于箭靶前方五十步遠,以十箭為限,箭矢擊中靶多者為勝。若雙方中靶箭矢數量相同,則以靠近靶心的箭矢多者更優。

  隨著負責評判之錦衣衛的號令一起,那二十名站于隊列的最前方之士卒,已經搭箭拉弓瞄準南側的箭靶。

  “嗖……”

  “督……”

  隨著眾士卒手中的箭矢不斷射出,或中靶或脫靶,周邊伴隨響起的,不僅有喝彩歡呼聲,更有惋惜嘆息聲。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只聽得一名坐于長桌子邊的錦衣衛高聲嚷道:“首輪步射已畢,全部收弓,后退一步……”

  話音剛落,那二十名參加首輪步射比試的士卒,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弓,輕搭于大腿邊,稍頃果真往后退了一步。

  他們之中有滿臉懊惱的,也有平靜如水的,更有喜形于色的。

  在他們神態各異之時,二十名錦衣衛已經直奔往南側的箭靶而去。

  不一會,這些錦衣衛均人手扛著一個箭靶而回。

  “京營如何?一一報數……”

  剛才高聲叫嚷過的那名錦衣衛,一手執筆,另一手朝著站于西側的那十名錦衣衛揚了揚。

  “甲靶中三……”

  “乙靶中四……”

  “丙靶中二……”

  “丁靶中二……”

  ……

  在眾目睽睽之下,西側的那十名錦衣衛均認真地清點著各個箭靶的箭矢,自然不會有任何作假之舉。

  聽著有序地一一報數,那名手執狼毫筆的錦衣衛,伏于長桌之上快速記錄著。

  十個箭靶,最多者不過中四,最少者僅中一,京營可謂慘不忍睹。

  過得一小會,那名手執狼毫筆的錦衣衛輕吁了口氣,已抬頭望向東側另外十名仍扶著箭靶的錦衣衛,再道:“威武營如何,報數……”

  沒多久,結果已出。

  威武營的首輪十名士卒所射的箭矢,最少為五中,最多達八中。

  始終默默站于一旁的撫寧侯朱暉見得雙方如此懸殊,臉上已是烏沉沉的一片。

  不久之前雙方列陣之時,他已察覺到有些不太妙,但萬萬沒想到步射比試,雙方的差距竟然這般大?

  王守仁和張永卻是一臉平靜,似乎這本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半個時辰后,三個小隊的比試項目均已結束。

  在一名錦衣衛將雙方比試結果上呈時,弘治皇帝滿臉愕然。

  皆因正如朱厚照此前所言,威武營取得勝利,還是壓倒般的勝利。

  見到京營眾士卒似乎均垂頭喪氣的模樣,反倒威武營上下并無多少喜色,弘治皇帝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須臾,他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地望向坐于旁邊的朱厚照:“皇兒,為何威武營于小隊比試之中贏得如此輕松?”

  “父皇,無他,惟手熟爾……”朱厚照輕笑了聲。

  在弘治皇帝一愣之時,他再道:“威武營眾兒郎日日操練不斷,如若連京營也贏不了,又談何驅除北虜?父皇,要知道,北虜才是威武營的首要之敵。”

  弘治皇帝聽得頓時沉吟了起來。

  數息之后,弘治皇帝讓蕭敬將王守仁、張永以及撫寧侯朱暉等人傳喚過來,稍加勉勵一番。

  王守仁、張永以及撫寧侯朱暉聽得連連謝恩。

  “接下來,可是攻守演練,如何?”弘治皇帝目光打量著王守仁和張永,出言問道。

  在朱厚照的示意之下,卻是張永躬身應道:“回稟萬歲爺,兩營攻守演練,威武營將遣三小隊共三十余人,與京營三百人對抗……”

  自張永口中所發的聲音又尖又高,不僅看臺上的眾人聽得明白,連臺下靜立的三百余名京營士卒亦聽得清楚之極。

  張永之所以會出此言,自然是得到了朱厚照提前吩咐,要不然,憑他又如何敢貿然決定?

  一時之間,無論是看臺上的眾人,還是臺下的京營眾士卒,均心思紛呈。

  撫寧侯朱暉和英國公張懋心中更暗惱張永之狂妄。

  在小隊比試之中,京營不如威武營也就罷了,但如今威武營竟然打算僅遣三小隊,以區區三十來人對抗三百人?

  實在太看不起人了,難道威武營還有三頭六臂不成,竟然如此大言不慚?

  弘治皇帝滿臉愕然,三十對三百?

  少頃,他目光帶著疑惑,投向朱厚照,自然是問詢之意。

  “父皇,既為演練,一試又何妨?既非真刀真槍,最多不過被痛揍一頓,又不會傷及性命。”朱厚照嘴角帶著笑。

  既然朱厚照以為并無不妥,弘治皇帝自然不好說甚么。

  在陣陣的鼓聲之中,威武營果然只派遣了三支小隊出來。

  每支小隊僅得十一人而已,不過每人的身形頗為健碩,均孔武有力的模樣。

  除了隊長,每支分成兩伍共十人,站于最前方的是兩名盾牌手,隊長緊隨其后。

  在隊長之后,是站成兩縱隊的八名士卒,他們手中或持著長棍,或拿著長槍,或握著三叉鏜鈀。

  雖然他們手中的那些武器全部沒有鋒芒,但均達丈余許長,而且似乎頗為沉重,甚具氣勢。

  而陳大、趙五和錢六,卻分別擔任這三支小隊的隊長。他們三人除了手握長槍之外,各人的胸前還斜插著一面小小的令旗。

  站于看臺邊緣處的英國公張懋沉著臉,細細打量著威武營所派遣的三支小隊,似乎在思索著這些人到底有何能。

  作為京營演練指揮的撫寧侯朱暉,原本有心于弘治皇帝面前展示一番,證明自己仍有能力,期望有朝一日復爵。

  小隊比試時一敗涂地也就罷了,如今竟然被威武營如此輕視,他心中自是愈加不忿,正憋著一口氣。

  他還真不相信,京營的三百士卒還打不過區區三十人?

  重新回到臺下的撫寧侯,繞著京營那三百士卒不斷地高聲呼喝激勵著。

  沒過多久,京營的三百士卒竟然亦是心有不忿的模樣,人人摩拳擦掌,似乎打算給威武營顏色看看。

  隨著鼓聲的驟然一停,在東側的看臺下方,威武營和京營已先后列好了陣。

  南邊是黑壓壓的京營士卒,北邊卻是寥寥三十余人的威武營士卒。

  首回合,威武營進攻,京營防守。

  隨著威武營后方號角的吹響,那僅三十余人的三支小隊,隨即列成品字形,互為犄角,不急不慢地迫向京營的那三百士卒。

  本以為是以卵擊石,那知卻是虎入羊群。

  只見威武營那些人手中所握的長棍、長槍、三叉鏜鈀,或戳或撩,或撥或擊。

  雖然他們的武器并無鋒芒,但三小隊可謂人人孔武有力,他們手中的武器勢大力沉地敲擊于身上、手上、臂上,又豈容小覷?

  未及一盞茶工夫,京營的那三百士卒已經潰不成陣,更夸張的是,大部分人竟然已躺在地上。

  躺于地上的那些士卒,有撫手的,有揉肩的,更有搓腿的。

  他們在呲牙咧嘴之余,口中更哼哼嗯嗯不停,仿似被敲打得疼痛之極,哪里還有半分士卒的模樣?

  英國公張懋和撫寧侯朱暉見狀,均臉如死灰。

  弘治皇帝先是愕然,而后卻激動異常,口中連連叫好。

  又過得片刻,京營的那三百士卒幾乎全部被擊倒于地,再無一戰之力。

  若威武營三小隊手中所持的均為真刀真槍,或許京營的三百士卒已經全成了亡魂,無一能幸免。

  就在這時,“當當……”

  威武營后方的場地邊響起了一陣銅鑼聲。

  隨著銅鑼聲的響起,威武營三小隊的隊形依然保持不變,卻已緩緩后撤,是為“鳴金收兵”。

  歇息了一刻鐘,雙方再次列陣。

  這回攻守互換,南邊的京營進攻,而北面的威武營防守。

  因不久前被打得“抱頭竄鼠”,京營的那三百士卒仍心有余悸,雖然繞著威武營的三支小隊轉個不停,卻沒有一人敢靠近,更不用說上前攻擊一番。

  盡管京營后方的鼓聲陣陣,那分明是催促進攻之意,但那三百士卒聽得竟然無動于衷,還是圍而不攻。

  陳大、趙五和錢六見狀,不由得相視一笑,三人手中的令旗隨即一揮。

  未及片刻,威武營的三支小隊已經反客為主。既然你不動,那我就主動出擊。

  見得威武營的三支小隊突然出擊,那京營的三百士卒竟然如“驚弓之鳥”一般,沒有抵抗多久,隨著吃痛聲、慘呼聲的不絕于耳,他們很快再次潰不成軍。

  若非京營的后方及時響起了“當當”的銅鑼聲,那三百士卒定會再次“全軍覆沒”。

  無須再作多余的評判,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京營自然均一敗涂地。

  坐于看臺之上的弘治皇帝開懷一笑,望著朱厚照問道:“皇兒,威武營的那陣形可有什么名堂?竟然如入無人之境?”

  “父皇,那陣名為鴛鴦陣,專為此番兩營演武而操練……”朱厚照笑道。

  弘治皇帝“哦”了聲,略一頓,才問道:“專為此番演武而操練?”

  “嗯,操練尚不足一旬。”朱厚照應道。

  弘治皇帝驚訝:“操練竟不足一旬?”

  朱厚照連連點頭。

  英國公張懋聽得臉上的肌肉更不由得一陣跳動。

  朱厚照口中所說的鴛鴦陣,其實是來自大名鼎鼎的戚將軍的紀效新書,當然他稍作了些許改動。

  根據朱厚照上一世的史書記載,熟習鴛鴦陣的戚家軍,面對戰力兇狠的倭寇,尚且能以一敵十,而己方亦幾乎毫發無損。

  如今,將鴛鴦陣操練得頗為嫻熟的威武營三小隊,對陣的只不過是京營疏于操練的士卒,以一敵十又何足道哉?

  稍頃,弘治皇帝臉上欣喜不已:“皇兒,既有此奇陣,若我大明軍均操練熟習,再面對侵邊之北虜時,豈不是能輕而勝之?”

  朱厚照微搖了搖頭:“父皇,北虜以騎兵為主,鴛鴦陣對其無用……”

  弘治皇帝不由得一陣失望,未幾更輕嘆了聲。

  “雖然此陣無法對付北虜,但請父皇放寬心。對北虜,兒臣另有應對之法。假以時日,定能為父皇解去邊地之困,永絕北虜之患……”朱厚照口中的語氣甚為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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