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聽得頓時站了起來，朝著朱厚照躬身道：“殿下，臣斷不會、亦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威武營的眾兒郎亦是如此。”
“伯安，無須這般拘謹，坐下來再說。”朱厚照輕笑著，伸起左手朝著他，往下虛按了數按。
“謝殿下。”王守仁躬著身軀應了聲，才緩緩坐下。
“伯安，孤為何要多番提及操練容不得馬虎？你當知威武營之重任。”朱厚照徐徐再道。
王守仁臉色一正：“臣謹記于心，殿下創設之威武營，首要乃清除虜寇、安我明邊。”
朱厚照微微頜首，須臾已經輕嘆了聲：“我大明邊地，由東至西綿延萬余里，無不在虜寇之窺視下。虜寇侵邊擄掠不絕，我大明邊民不堪其擾，久苦矣……”
王守仁聽得滿臉已是凝重之意。
“雖然固原、甘肅、寧夏及延綏等邊地已由秦卿家坐鎮，西北景況亦略為好轉。但邊地又何止這數鎮？況邊地之弊久矣，如今若能堅守防御、減少虜寇之擾已屬不易，又談何攻賊之不備？”朱厚照又道。
王守仁微微點了點頭，似頗為認同。
朱厚照望著他再道：“俗語有云，‘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要清除虜寇之患，僅靠被動守御自不可能達成。”
王守仁“嗯”地應了聲。
“那惟有主動出擊，方能除去此大患，威武營即為孤手中之長矛。”朱厚照一臉的嚴肅。
未幾，他再道：“伯安，待時機適當，你我并肩將帶此長矛直搗虜寇之巢穴。”
王守仁聽得一陣激動，他相信朱厚照能做得到，清除虜寇亦是他心中之愿。
“如今雖未到征討寇賊之時，但眾兒郎須加緊操練。”朱厚照嘴角扯了扯，須臾，又道，“伯安，你可記得孤曾說過，明歲初將邀皇上至大校場觀兒郎們演武？”
“殿下之言，臣豈敢忘。前些時日還與張公公提及此事。”王守仁點了點頭，少頃又問道，“皇上觀演之時日是否已定？”
“伯安，你比孤還著急呢？”朱厚照聽得“嘿”了聲。
“兒郎們等得急了。”王守仁輕笑著道。
朱厚照微搖了搖頭：“孤昨日黃昏才回到京城，僅見了皇上一面而已，前后亦不超半個時辰。”
王守仁訕訕一笑，他自然聽出朱厚照言外之意，時間匆匆，又怎可能提及何時觀演之事？
“皇上前去觀演是必定的，至于何時還須請旨才得知，讓眾兒郎莫著急。”朱厚照望著他笑了笑。
站于旁邊一直靜靜聽著的何文鼎、劉瑾和王偉似也頗為期待的模樣。
朱厚照又道：“此番演練，眾兒郎或許要與京營比試一番。”
“要與京營比試一番？兒郎們求之不得。”王守仁聽得頓時笑了起來。
“但皇上未必會準允。”朱厚照嘿嘿一笑。
王守仁一愣，須臾已輕皺著眉頭。
“英國公估計也不敢。”
瞥見王守仁臉露失望之意，朱厚照輕笑一聲：“放心吧，孤已有應對之法，多半能成行。”
“殿下，與京營對練一番，眾兒郎可是盼了好久。”
“京營那些人也配稱對手？賊寇才是。兒郎們切莫混淆了。”
王守仁咧嘴一笑：“殿下所言極是。”
“無須在乎京營演練與否，做好自身操練便是。”朱厚照再道。
王守仁應了聲諾。
“殿下，既然此番南下順利，那威武營擴編亦能成吧？”過了片刻，王守仁再出言問道。
“自然能。”朱厚照應道。
“那何時能擴編？”王守仁又問道。
“伯安，啥你都急呢。”朱厚照搖了搖頭，嘴角卻帶著笑意。
“臣魯莽。”
“孤也不瞞你，威武營之擴編，預想為明年開春時，但須請旨。”朱厚照沒有瞞他的意思。
王守仁笑了起來，朱厚照既然能說出具體之時，那自然是較有把握了。
聽著朱厚照之言，站于旁邊的何文鼎、劉瑾和王偉的三人之中，最欣喜的莫過于王偉。
似乎感受到王偉的欣喜，朱厚照轉頭望向他：“小偉子，你過來。”
王偉躬身應了聲諾，隨即而至。
“伯安，待威武營擴編之時，將小偉子編入其中一小隊。”朱厚照轉而望著王守仁。
王守仁頓時打量起王偉來，卻沒有問為何，稍頃應道：“謹遵殿下之令。”
王偉臉上的喜色更濃，連連朝著朱厚照謝恩。
“小偉子，到時可莫要訴苦。”朱厚照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千歲爺，無論多苦，奴婢也能受得住。”王偉躬身道。
劉瑾聽得微搖頭，望著王偉暗嘆了聲，臉上更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何文鼎卻是一臉平靜。
朱厚照已望著王守仁：“伯安，小偉子以后交給你，好好訓。”
“臣領命。”王守仁應道。
“他須與新兵同訓，切莫有任何特殊之處。”朱厚照補充了一句。
王守仁笑著應好，眼角瞥向王偉，再道：“惟望王公公能如何公公那般，離開威武營后仍念念不忘。”
旁邊的何文鼎頓時插話道：“王大人，威武營是個磨練人的好地方。若不是千歲爺召咱家回宮，如今咱家還在威武營協助你。”
王守仁連連稱是，朱厚照卻微笑不語。
少頃，朱厚照站了起來，再道：“伯安，隨孤出去走一趟。”
“殿下，這是要去哪里？”王守仁見得也站起，滿臉疑惑地問道。
“前去威武營。”
王守仁聽了不由得一愣。
“孤已四個月未至威武營，如今回來了，總要見見兒郎們吧？”朱厚照嘴角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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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京城西北。
一片以柵欄圍起的諾大空地之中，其北側豎著一根約莫兩丈高的旗桿，旗桿頂部更掛起了一面繡著“威武”二字的旗幟。
緊鄰旗桿的東邊，卻是一座大致有丈許見方、約莫五尺高的高臺。
此刻，高臺之上站著五名男子，正是朱厚照、王守仁、張永、何文鼎和劉瑾等人。
他們均面朝南方而立，其中朱厚照、王守仁和張永均一身戎裝，站于高臺略靠南側之處。
最靠前的自然是朱厚照，王守仁和張永則一左一右，站于他后方約半步左右。
而身穿布衣的何文鼎和劉瑾二人，均站于王守仁旁邊。
站于高臺上的這五人的目光均投向臺下那片諾大的空地。
那片諾大的空地之上，此刻可謂人聲鼎沸，甚多著裝一致的士卒正聚攏于此。
這些士卒大致分成了兩大部分。
塵土飛揚的西側幾乎全為騎兵，殺聲震天的東邊卻是步兵。
如若細細打量，便能分辨出，無論是西側的騎兵，還是東邊的步兵，各約略分成了十數支隊伍，此刻的各支隊伍正捉對操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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