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雖然十分惱火,但心中也不得不承認,“滴血認親”的確是合情合理的破案手段。
在沒有親子鑒定的年代,“滴血認親”符合絕大多數人的認知,幾乎就是判斷親子關系的唯一辦法。
如果朱文正能證明自己跟守文不是父子關系,那紅玉的死,他就沒有作案動機,幾乎瞬間就能洗刷嫌疑。
可事情有這么簡單?
人群中越是有人鼓動,就越是讓劉伯溫不放心!
就在劉伯溫電光火石的思慮對策時,程宗彥不知何時擠到他身旁,突然跪下大呼道:
“此案久懸不決,下官懇請滴血認親,還世間一個清白!”
程宗彥是侍御史,他這一跪下,人群更是士氣高漲,紛紛跟著搖旗吶喊。
阻攔的官差已經快擋不住了,被打了雞血一般的人群壓得節節后退,其他幾位御史看到這個場面,心中全都駭然,急忙過來勸說劉伯溫道:
“大人!要不暫且先應下,小心民變吶……”
在這幾位御史看來,滴血認親是正常手段,沒必要為這個激怒了百姓。
劉伯溫看看一邊躁動不安的人群,又看看身邊跪了一地的御史,無奈之下,只能盡力拖延道:
“明日本官自會奏請陛下……”
有了這句應承,喧鬧的人群才終于肯慢慢散去。
…………
另一邊,幾個時辰前,皇宮宗人府。
蘇靈兒將王五被抓,并答應認供一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朱文正。
小丫頭說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仿佛即將洗刷冤屈的不是都督,而是自己一般。
誰知她這邊說得盡興,朱文正聽完卻毫無反應,只是默默思索著什么。
蘇靈兒歡喜一場,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忍不住小聲問道:
“都督!王五都答應交代了,您難道不高興嗎?”
朱文正這才回過神來,不喜不怒道:
“刑場如戰場,在最后結果出來以前,誰也不能掉以輕心!”
朱文正叱咤沙場多年,遭遇無數風云變幻,絕地翻盤的事情沒少見,心智自然跟天天待在府里的蘇靈兒不同。
蘇靈兒聽他這么說,心里不免有些慌亂,又為大人暗暗擔心起來,卻聽朱文正突然詢問道:
“王五家中,什么也沒搜到?”
蘇靈兒使勁點點頭,她知道事關都督安危,所以莫再將教給她的每一句話,蘇靈兒都記得十分用心,絕對不會聽錯。
得到這個答復,朱文正神情變得更加凝重,這說明對方早有防范,是老奸巨猾之人,沒準都算好了接下來的幾步。
那王五真的這么痛快就肯招供?
朱文正打起精神,將蘇靈兒提供的線索一條一條逐一分析。
王五盤踞碼頭多年,是當地一霸,并非最近才在那里安家?
他下面還養著二十多號人?
冥冥之中,朱文正似乎抓到了某個關鍵線索,只是苦于他不在現場,無法查看更多細節。
想到這里,朱文正抬起頭,一臉認真的沖著靈兒說道:
“你立刻通知莫再將,重新搜查王五老巢!
王五身上一定有要事,就算刮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蘇靈兒神情一緊,轉身就想去報信,卻又被朱文正喊回來:
“讓孫良運一起去,這小子機靈,沒準能看出點什么!”
蘇靈兒前腳走了沒多久,馬皇后忽然又闖了進來。
馬皇后性子一向平穩,今日卻難得皺起眉頭,朱文正忍不住問道:
“四嬸!您這是怎么了?”
馬皇后先將左右屏退,這才挨著朱文正坐下,一臉認真的問道:
“文正!四嬸今天問你句話,你一定要跟四嬸交個底!”
朱文正見她如此嚴肅,心中更是納悶,卻還是趕緊應承道:
“四嬸待我如親娘,侄兒自當如實相告,只是不知是何事?”
馬皇后悠悠嘆了口氣,這才徐徐道來。
原來,紅玉一案最近鬧得沸沸揚揚,御史臺迫于壓力,只能向朱元璋提出滴血認親的辦法。
馬皇后既擔心又拿不準,便來試探朱文正口風,想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滴血認親?
朱文正心頭猛地一緊,這個法子,他前世還真的看到過,據科學研究,根本毫無準確性。
更糟糕的是,據說血型越是不一樣,血液反而越是容易相容。
偏偏古人愛信這一套,就跟古人相信天圓地方一樣,明知道這些荒誕,你還沒辦法說服這么多人!
如果真的采用這個辦法,那就算不是父子,也得變成父子了!
朱文正急忙問道:
“四叔是什么意思?”
“你四叔既沒有認同,也沒有否決,估摸著也在犯難呢!”
馬皇后說著說著,又是微微一嘆:
“只怪這事鬧得人盡皆知,不然不會如此被動!”
朱文正明白,老朱剛建立新王朝,正是弘揚正氣,宣傳國家形象的時候,如果因為這事鬧出一樁丑聞,那對國家威信會產生極大動搖。
老朱能為自己撐到現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當務之急,只有先拖延兩天,一切就看王五那邊能不能查出真材實料了!
…………
另一邊,莫再將帶著孫良運,已經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王五老巢。
兩人都從燕飛那邊,得知“滴血認親”一事,一個個心急如焚,恨不得將王五老巢一口氣掀個底朝天。
昨晚搜查的太匆忙,今天兩人帶著一大幫人手,挨個廂房翻箱倒柜,只要是帶抽屜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先撩出來再說。
從正房到側房,從前院到后院,從茅廁到柴房,甚至連院子里的那口老井,兩人都親自下去查看一番,結果還是什么都沒發現!
莫再將有些急了,自暴自棄道:
“這他娘的,連王五的褲衩子,老子都撕爛了看,不會真的什么也沒有吧?”
孫良運是半道被拉進來的,生怕錯過線索,忍不住問道:
“大人怎么交代的?你再說給我聽聽?”
莫再將摸著腦袋重復了一遍:
“大人說,王五養這么多人,賴在碼頭,一定是有要事!”
碼頭?
養這么多人?
孫良運似乎一下想到什么,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了,停在院中的那些大板車。
莫再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抱怨道:
“你看板車干嘛?上面什么都沒有!”
孫良運卻異常堅定的一揮手道:
“大人說得對,碼頭,人手,板車,這些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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