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人也不傻，誰不知道現在是察哈臺坐大，明軍勢微，這個時候反水加入朱文正，不是嫌命長么？
即便李成桂也是這么想的，可他卻有個難言的苦衷，那就是當初在大都投降朱文正后，為了表忠心，李成桂將幾個兒子全都送到南京作為質子。
如今朱文正發來親筆信，李成桂若是不從，豈不有絕后的風險？
李成桂臉色發苦左右為難，下面幾個將領又嘰嘰歪歪吵個不停，正決策不下時，突然又闖入個親兵道：
“大人！明軍使者還在外面候著呢？”
事關重大，莫再將在沒有得到明確答復以前，肯定不會輕易回去。
為了保險，他故意暴露自己登門求見，只留燕飛藏在暗中悄悄觀察。
李成桂這下徹底被架在火上烤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今晚必須作出一個明確答復。
到底是要兒子的命，還是要自己的命，李成桂想想都覺得頭疼。
關鍵時刻，他突然急中生智，猛揮大手沖著手下幾名心腹道：
“都別吵了！不管如何，咱們不能一條路走到黑，先姑且應下大明使者再說！”
幾名心腹面面相覷，還沒理解其中深意，李成桂也懶得搭理他們，直接對親兵說：
“去請大明使者進來！”
莫再將一進門就察覺氣氛不對，帳中歪歪斜斜坐著幾名高麗將領，一個個心懷鬼胎的悄悄打量著他。
李成桂高居上位，神情尷尬的咳嗽一聲，極力掩飾道：
“我等深在敵營，多有不便，還請使者多多見諒！”
這句開場白，李成桂算是間接表明了態度，莫再將也不廢話，直接開口問道：
“李大人，信中所言之事，你可應允？”
當著莫再將的面，李成桂當即拍胸保證道：
“大明于我如同再造父母，我李成桂沒齒難忘，所言之事必當全力以赴……”
說到一半，李成桂突然又轉了個彎，面帶憂色道：
“只是我高麗兵微將寡，又身處重圍，要如何完成大人的囑托呢？”
莫再將心中暗笑，李成桂的反應果然跟丞相所料相差無幾，首先還是要想著保全自己，便淡然說道：
“這個你無需擔心，不會讓你惹得帖木兒懷疑，我家大人說了，今晚你就去找帖木兒主動請戰，要求擔任明日決戰先鋒！”
幾個高麗將領臉色瞬間大變，這不是讓自家夾在兩支大軍中間，妥妥的當炮灰嗎？
李成桂初時臉色也很難看，但很快他似乎想明白什么，面色一喜，起身鞠了一躬了道：
“謹遵丞相教誨，李某定當不負所望！”
莫再將掃了眼那幾名躁動的高麗將領，輕蔑一哼，轉身就走。
等莫再將一走，幾名高麗將領再也坐不住了，紛紛哭爹喊娘的沖上前，抓著李成桂的手哀求道：
“大人！您可千萬不能犯糊涂啊，我們三萬條弟兄的命，可就全都在您手上了！”
李成桂一把掙開他們，怒其不爭道：
“平時讓你們多看點書，怎么都不長點腦子？
明日是決戰，我去找帖木兒請戰，既可贏得大汗信任，又不違背對大明的諾言，如此利好，何愁之有？”
幾名高麗將領都是大字不識的粗人，還是瞪大兩眼不明所以道：
“就算如此，萬一大汗真讓我們打頭陣，前有悍勇明軍，后有屠刀督戰，豈不是白白作了替死鬼？”
李成桂一臉蛋疼，自己手下怎么就盡是這么些歪瓜裂棗，難怪高麗國混了這么久，還是個彈丸小國。
李成桂長嘆一聲，只能接著解釋道：
“明日決戰至關重要，汗王多半是不會讓我們打頭陣的！
我軍多是步卒，戰力又不強，一旦潰散回跑，反而容易沖亂自家陣腳!”
見幾名手下還是將信將疑，李成桂又給他們上了一道保險：
“就算真讓我們打頭陣，直接跑到明軍那邊反水不就是了，明日大戰肯定一片混亂，咱們再趁機逃走便是！”
幾名憨將一聽，這才喜笑顏開，又有人追問道：
“那我們到底是跟著大明干，還是跟著帖木兒？”
李成桂一拍額頭，無奈道：
“見機行事，聽我號令，誰打贏咱們跟著誰干！”
順從強者是高麗特色，李成桂這句話深得眾人之心，不管明日決戰如何，反正我大高麗是立于不敗之地了，無非就是換誰當爸爸罷了！
不提高麗這邊皆大歡喜，卻說莫再將回來后，朱文正詢問道：
“李成桂那邊如何應承的？”
莫再將端起一大碗涼茶，一口干凈，才撇撇嘴道：
“嘴上倒是痛快，但是我看這些人吶，有些首鼠兩端，大人我勸您還是別太指望他們！”
朱文正哈哈一笑：
“咱們打仗什么時候指望過外人，要學也不學那王保保！
不過，明天要能給帖木兒添些亂，那可就有意思了！”
這句話說得向來嚴肅的燕飛都不禁莞爾，大人打仗是厲害，但鬼點子也不少，帖木兒遇上他，算是有得受了。
…………
另一邊，帖木兒也沒睡下，朱文正勾起了他的強烈好勝心，明日必須十拿九穩才行。
他有種預感，只要打敗了這個對手，大明一定唾手可得！
帖木兒看向靜靜端立一旁，戴著猙獰骷髏面具的巴加圖爾道：
“你的黑衣怯薛軍都準備好了？”
“是！”
巴加圖爾的回答干脆利落，沒有一個多余的字。
帖木兒點點頭，又叮囑道：
“明日決戰，不用保存實力，所有壓箱底的家伙都拿出來，只要我們中軍不亂，三十萬明軍難逃一死！”
就在這時，忽然有侍衛來報：
“大汗！李成桂求見，他希望明日決戰，能作為我軍先鋒出擊！”
胡斯勞一聽這話，忍不住嗤笑道：
“這些慫包蛋，知道我們明天要贏，就搶著來撈功勞了？”
帖木兒也有些意外，但想了想，還是說道：
“轉告李將軍，心意難得，賞金五百！
但高麗軍近日傷亡也不小，明日就留在中軍稍作歇息，后面有的是機會建功立業！”
李成桂得到答復，總算松了口氣，至少明天不用一開場就陷入被動了。
可后面到底怎么辦，萬一朱文正打輸了，兒子的命怎么救？
又或者萬一朱文正打贏了，自己毫無作為，又怎么能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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