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隨著凄厲的草原號角響起，幾十萬蠻族聯軍又一次擺出了大軍壓陣的氣勢，一時間是人頭攢動，旌旗飄揚。
只是這一次，明軍大勝之后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的壓力。
大將郭英面對千軍萬馬更是笑談道：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看這些蠻子也沒怎么長記性！”
湯和等明軍將領哄然大笑，只有徐達仔細觀察敵軍動向，突然臉色一變，伸手遙指前方道：
“你們看，那是什么？”
郭英順著方向看去，頓時大罵道：
“天殺的！這些蠻子從哪兒搞來這么多銃炮？”
只見蠻族大軍自動分成幾列，從后方一股腦推上來兩百多門各式土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明軍大營，場面看起來極為駭人。
明軍眾將瞬間變了臉色，即便這些火炮大多都為性能平庸的碗口炮和盞口炮，但如此眾多的數量，也讓在場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沒錯，這批火炮正是元軍壓箱底的殺手锏！
早在一年多前大都之戰時，朱文正用戰船火炮猛轟大都城墻，給王保保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一年多來，為了反攻大明，王保保一直在拼命積蓄元軍實力，連帶著元順帝也掏光家底，重金打造出這批火炮。
目的就是為了攻城掠地時，發揮一錘定音的作用，結果這些火炮王保保自己沒用上，倒是被納哈出一股腦獻給了帖木兒。
要不是炮兵行軍太慢，最近才剛剛趕到，帖木兒老早就想拉出來試試水了。
如今拿來啃徐達這塊硬骨頭，可謂再好不過！
在帖木兒的精心安排下，數百門大炮飛快占領有利位置，兩翼則布置有強大騎兵壓陣，讓明軍不敢輕舉妄動。
一切準備就緒，納哈出腆著圓滾滾的大肚子，獻寶似的親自發號施令道：
“銃炮齊射！放！”
“轟！轟！轟！——”
隨著一震地動山搖，震耳欲聾，數百枚黑乎乎的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破空而出，一頭扎進明軍簡易的木制工事。
瞬間木屑飛濺，人仰馬翻，徐達忍不住驚呼道：
“是實心彈？”
實心彈射擊看起來聲勢浩大，卻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殺傷范圍明顯不如散彈。
與之相對的是，它也有兩個明顯的優點：
其一是射程更遠，其二是對工事殺傷力更大。
帖木兒故意選擇殺傷力更小的實心彈，明顯就是沖著擊毀明軍工事而來。
蠻軍兵力雄厚又有騎兵優勢，只要能破壞掉明軍工事，那勝負基本就毫無懸念。
更重要的是，帖木兒細心觀察發現，明軍是背水列陣，三面被圍，缺乏修補工事的木料儲備。
只要甩開膀子使勁轟，明軍工事鐵定越打越少。
徐達何等聰明之人，轉念之間，他已猜到敵軍所想，當即臉色一變下令道：
“湯和！你立刻組織人馬，將會川縣一切能用之物，拆卸送往前線！”
湯和明白事態嚴重，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等湯和走后，郭英面帶憂慮道：
“大帥！會川縣地方小，即使這樣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徐達默然半晌，面色變得十分嚴峻，突然開口道：
“傳我號令！各部統領，按防區嚴防死守，沒有命令，誰也不得后退！
違令者，斬！”
徐達素以儒將著稱，極少說出這種殺氣騰騰的話，但此時此刻，看著徐達嚴峻的臉色，就連沙場老將郭英都經不住打了個哆嗦。
在場諸將個個噤若寒蟬，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即將來臨！
蠻軍這一通猛烈的轟炸足足持續了半天時間，許多炮管被打得渾身通紅滾燙，幾門制作工藝粗劣的甚至當場發生炸膛。
帖木兒就是面沉似水一直沒有喊停，他不喊停，納哈出哪敢歇著，只能硬著頭皮不停打。
一直打到明軍第一道防線一片狼藉，大量工事支離破碎，連搶修都修補不上。
郭英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忍不住說道：
“大帥！為何不用我軍火炮反擊？”
徐達默然道：
“我軍火炮太少，此時拿出來不過徒添傷亡罷了！”
徐達說得沒錯，北伐軍這次的任務本來是掃蕩漠北，進行機動作戰，就沒攜帶幾門笨重的火炮。
就算加上從戰船上搶救下來的，一共也才三十多門，炮彈還越打越少，根本無力正面對抗。
另一邊，李成桂作為高麗征召軍，一直跟隨納哈出陪侍在帖木兒身旁，看到對面明軍被打得如此狼狽，也不由心驚肉跳。
他心中暗自琢磨，要是高麗遭受如此強敵入侵，只怕有亡國滅種的危險，還好自己跟著元軍也混到了帖木兒這邊，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正在此時，帖木兒突然轉向李成桂，微微一笑：
“久聞高麗步兵大名，今日一戰，就由李將軍打頭陣如何？”
李成桂一愣，心中飛快運轉，你這老小子不安好心，是想讓我們去當炮灰吧？
明軍第一道防線已然被打開，此時沖進去，勢必要面對明軍后援的強力反擊，貼身肉搏血腥又殘酷，這仗是個人都知道不好打，你偏偏叫我上？
說真心話，李成桂不想去，正琢磨著怎么婉拒，帖木兒皮笑肉不笑又加了句：
“你無需擔心，有察哈臺騎兵作為后援，不會讓你們孤軍作戰的！”
說這話時，帖木兒身邊一眾侍衛竟悄悄按住了刀柄，李成桂不傻，只能硬著頭皮答應道：
“末將不才，愿為先鋒為大汗開路！”
說完，李成桂拔腿欲走，帖木兒忽然收起笑容，又來了一句：
“此戰事關重大，許進不許退！
傳我號令，如有擅自后退者，后隊斬前隊，殺無赦！”
李成桂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他娘的，剛剛還說派騎兵在后支援，現在又說后隊斬前隊，這不擺明著要督戰，逼我們去死嗎？
李成桂身旁還有兩名高麗偏將，聞言一臉怒容，作勢就欲轉身，卻被李成桂死死按住，拖著就向前線走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管日后如何，先拼死一戰，熬過眼前這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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