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楊俊舒雨晴 > 第三百三十九章 還能學什么
  這三處洞穴就隱藏在養劍亭之中,而這座養劍亭同時也是護山大陣與清溪渡大陣的樞紐所在。

  其實是一處極為緊要的地方,但被劉景濁這么一弄,反而顯得無關緊要了。

  陳槳在青椋山后山為流泱拳法開蒙,其實就是講講拳理,然后就是極其枯燥乏味的扎馬站樁套招了。

  學拳之初,天賦再好也會覺得枯燥。就姜柚那樣子嚇死人的天才,最早也動不動偷偷抹眼淚,她還以為劉景濁不知道。

  出了養劍亭,陳文佳說她要著手去擬定山規,既然坐在這把椅子上了,那就要在其位謀其事。

  百節那一天閑忙閑忙的,出來就跑了。

  至于顧衣玨,方才已經傳音大概將在顧氏一族發生的事說清楚了。

  斬了一尊隱藏在深處的登樓老祖,假裝沒找到那位中土渠帥。

  簡簡單單兩句話而已。

  所以待會兒劉景濁得給趙坎去一封信,可能兩洲之戰,會更加名正言順。

  龍丘棠溪扭頭兒看了一眼劉景濁,說道:“我要再去一趟龍淵水,爭取拿到那份機緣,之后讓姚放牛帶回斗寒洲給陸青兒。”

  劉景濁剛要開口,龍丘棠溪便說道:“我帶著阿達跟潭涂,你就別去了,你沒空,我爭取八月前返回。”

  劉景濁沒鬧明白什么意思,心說我怎么就沒空了?忙歸忙,總不至于什么事都要自己干。

  龍丘棠溪也不解釋,一個瞬身就返回來遲暮峰海棠樹下。

  現在就只剩下劉景濁跟張五味在此了。

  兩人各自掛著一枚酒葫蘆,一紅一黑。

  不過劉景濁卻取出來了兩壺酒,遞給了張五味一壺,問道:“走走?”

  張五味點點頭,也沒問要去哪兒。

  一道劍氣拖起張五味,速度極快,幾個呼吸便落在了西邊云冭縣附近的山頭兒。

  說是沒什么不放心的,可終究還是跑來看了。

  此時已近子時,六月初,月牙兒彎彎,夜風涼爽。

  張五味抿了一口酒,伸手擦了擦嘴角,吧唧著嘴問道:“什么酒?這么烈?”

  劉景濁笑道:“行軍酒,又叫鐵盔酒,一般是死戰之前的踐行酒。景煬王朝軍中禁酒,但碰上死戰了,還是會給將士們分酒喝。沒得酒碗,便摘下鐵盔接酒。”

  一口酒下肚,劉景濁又往嘴里丟進去一枚檳榔,順手拿出煙桿子。

  張五味好奇道:“什么時候有這習慣了?”

  劉景濁笑道:“早就有,只不過覺得無趣,不愛抽而已。”

  先前路過一處山坳之時,下方正在緊鑼密鼓的忙活著修筑關隘。

  前幾日剛剛頒發的旨意,昭告天下,流離郡另設行軍平樂道,年前會將流離郡以及周遭十數縣整合在一起,另設流離直隸州,位同京畿,治所猶在扶舟縣。

  這云冭縣南的白馬關,會是平樂道上一處屯兵重地。

  其實不止此處,景煬四處都在打造關口。也是未雨綢繆,但不是因為與大月或是浮屠洲的大戰,為的是給后世之君留些退路。

  猛吸一口煙,煙霧繚繞。

  劉景濁轉頭問道:“舒珂壓根兒就沒躲你,干嘛找到了又不見人家?”

  人家就在那座滿山鮮花的山上等著,他張五味倒好,明明到了山腳,卻扭頭兒就跑。

  吐了檳榔,又灌了一口酒,劉景濁撇嘴道:“還以為人家會跟上次一樣追著你啊?有些事咱們當男人的要主動。”

  張五味嘴角微動,劉景濁立刻說道:“你閉嘴,少跟我說什么不喜歡,要是不喜歡,那根把刺都磨平了的藤條是干嘛用的?”

  張五味苦笑一聲,“可我是道士。”

  劉景濁破口大罵:“道你大爺!誰給你授箓了?還是你張五味入了哪家道觀牒譜?”

  張五味板著臉,“劉景濁,你這么說話,我可就要罵人了。”

  劉景濁撇撇嘴,問道:“南宮妙妙你見了?”

  張五味搖頭道:“見她作甚?”

  劉景濁笑了笑,搖頭道:“你天生是個江湖人,自稱道家人尚可,道教就算了吧。我在離洲遭人算計,南宮妙妙是算計中的一環,但我受益匪淺。說真的,若不是我走上了一條嶄新道路,我現在都已經破境求真我了。”

  在十萬大山聽了那番大自然與小自然之后,那是真叫一個豁然開朗。

  我于天地之間,初生我、稚子我、少年我、如今我,哪個是我?

  動殺心之我,行善事之我,昨夜我,今朝我,哪個是真?

  乍想皆是。細想皆非。

  長大路上的每次回頭看,記憶中的我總會面目全非。

  好像沒變的,只有我是哪里人,我叫什么。

  而南宮妙妙所說的自然,一下子就讓劉景濁眼前清明了很多。

  容貌變了,心性變了,壞也好惡也罷,都是我,皆是真。

  張五味灌了一口酒,輕聲道:“其實不必與自個兒過不去,這次出去,我聽到一句話,說人要學會與自己和解。”

  話音剛落,張五味自己笑了起來。

  這是什么屁話?要按劉景濁說,要是能與自己和解,那藤條是干嘛用的?

  劉景濁笑了笑,輕聲道:“都有道理,在我看來,與自己和解是安居,與自己糾纏是尋路。”

  生怕被張五味一番引經據典,所以才前綴“在我看來”四字。

  劉景濁抬手按住年輕道士肩膀,輕聲道:“等可以,但起碼要知根知底的等。你張五味摸著良心說,不喜歡?”

  張五味苦笑道:“談不上什么喜歡不喜歡,只是看了一眼就忘不掉了。”

  劉景濁這個氣啊!你他娘的的都過目不忘了,還說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要換十幾年前,我就賞你兩巴掌了。”

  說著已經走出山林,翻過了山。

  山下一座小城尚且亮著星星燈火,看來也有晚睡人家。

  張五味有喝了一口酒,已經有點兒醉醺醺了。

  他輕聲道:“開山之后我想回一趟青泥國,去看看以前待過的地方,順便再走一番江湖。如果這趟返回,我還是滿腦子都是她,那我就脫了道袍。”

  照理說,這算是勸成了,可不知道為什么,劉景濁卻高興不起來。

  人活一世,總有顧此失彼的時候。

  張五味又狂灌一口酒,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丟西瓜撿芝麻的人,自己并不覺得不劃算,反而是看客都覺得不劃算?”

  劉景濁哈哈大笑,提起酒壺與張五味碰了碰,輕聲道:“想得開就行。”

  世人都愛閑操心,喜歡操閑心,卻不一定就是熱心腸。

  劉景濁指著山下城池,問道:“我還沒問是什么事。”

  張五味說道:“你不在的那兩天,青白客棧住了個疤臉中年人,后來被郡府衙門抓走了,那個疤臉漢子是這兒的人,被抓的原因是殺人未遂,但置人重傷。那個漢子碰巧也姓姜,可能姜柚覺得親切,就打聽了一番。知道了事由之后,氣的飯都沒吃。”

  城西有個叫軋上的村子,大約六十年前,一對逃荒的父女到了那個村子,當爹的被人喊做老姜,不知道叫什么。閨女叫桃葉,是個啞巴,說白了就是個傻子,村子里人覺得他們可憐,就收留了他們父女,還給了幾塊兒荒地給老姜。可老姜是個懶漢,有木匠手藝,卻好吃懶做,隨意姜桃葉是真正吃百家飯長大的。

  過了十多年,桃葉長大了,稀里糊涂就生下了個兒子,老姜站在村口罵了三天,最終氣死在了村口,披著人皮的畜生依舊沒出來承認。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張五味繼續說道:“桃葉雖然傻,但也想把兒子養大,所以每天上山挖野菜。可畢竟身有缺陷,有一次把孩子放下去挖菜,孩子被狼叼走了,啃了半邊臉。好在是后來全村人一起幫忙,孩子也命大,居然活著回來了,那孩子就是前幾日到客棧住下的中年人。”

  說著,張五味嘆了一口氣。

  “本來是相安無事的一生,他娶妻晚,但也生了個閨女。就去年年尾,他帶著閨女到城里賣自己做的板凳,姑娘又被人……十七八的姑娘,不堪受辱,自盡了,妻子急火攻心,也死了。他報官無門,干脆就拿著柴刀自己上門報仇。結果人沒殺了,反倒落了個殺人未遂的罪名。”

  劉景濁猛灌了一口酒,鋪開了神念找到趙長生,傳音說道:“該殺人就殺人,無需顧慮太多。”

  僭越?我能忍住不去把云冭縣令宰了,就算我給老二面子了。

  想來想去還是氣不過,干脆抬手打出一道雷霆,把一座縣衙的頂子掀開了。

  “走吧,等他流離郡太守來給我解釋。”

  返回遲暮峰時,劉景濁還是意難平,越想越氣,這可是在景煬!

  就坐在半山腰崖壁上喝酒呢,結果陳槳瞬身出現。

  “我改主意了,等你開山之后再走。”

  劉景濁點點頭,可實在是笑不出來。

  “是要親自教流泱練拳嗎?”

  陳槳搖搖頭,輕聲道:“是要教拳,但不是教她,是教你。”

  劉景濁無奈道:“別鬧了,我還能學什么?”

  陳槳不答反問:“你打算三花聚頂之時自廢武道修為?”

  劉景濁轉過頭,沒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不廢不行,我做不到把武道山河跟體內那座天地合二為一。”

  陳槳又是點頭,“好,你挑地方。”

  劉景濁瞪大了眼珠子,“你玩兒真的?”

  見陳槳不語,劉景濁只好說道:“那就后山吧。”

  話音剛落,陳槳已經卷起來了袖子,劉景濁一下子酒醒了,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人一拳砸向天幕。

  緊接著腹部又被一拳,劉景濁重重墜在遲暮峰后山,整座遲暮峰都抖了幾抖。

  陳槳緩緩落地,看向深坑之中的劉景濁,面無表情。

  這一拳頭,鐵定留力了,但也是琉璃身巔峰一拳。

  即便劉景濁很抗揍,也被打的動彈不得。

  坑中青年涌出一口血水,罵道:“發什么病呢?”

  陳槳面無表情,冷聲道:“你還能學什么?現在知道了?”

  這會兒劉景濁終于明白,龍丘棠溪說沒空是為什么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