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楊俊舒雨晴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此秋聲也
  不遠處一座小山丘,韓屋擰著眉毛,他不理解。

  明明是劉景濁擄走的姑娘,怎的還上趕著嗯往劉景濁身上粘?

  他不解道:“大姐,你說劉景濁給姜柚灌了什么迷魂湯了?他劉景濁是不是會什么迷魂咒之類的術法?”

  韓萍扭過頭,都不知道說什么了,好在東家憑空出現,照著韓屋后腦勺就是一巴掌。中年人瞪著眼說道:“對我家公子放尊重些!”

  青年人顯然不樂意稱呼那個聲名狼藉的小子為公子的。

  韓逄只好瞪眼道:“回來再收拾你。”

  拂曉時分,山中鳥鳴不止,一夜沒睡的少女顯然還沒有消氣,眉頭皺成個川字,背對著劉景濁。

  某人底氣不足,只得給這個小姑奶奶服軟,訕笑著說道:“這不是來接你了嘛!挺大個人了,哭哭啼啼像話嗎?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要當將軍了!”

  姜柚哼了一聲,走過去劉景濁身邊,伸出手,“山水橋拿來!”

  你不是要去修繕山水橋嗎?我背著劍,你有本事再把我丟下。

  劉景濁只好取出山水橋遞給姜柚,腦殼疼。這丫頭跟老三那是一模一樣啊!

  小時候有一次干爹干娘一起出巡,等三個孩子知道時,人家都走遠了。

  余恬跟劉景濁還沒啥,趙坎可不行,聽到爹娘下江南去了,嗷嗷一嗓子就跑了,侍衛攔都攔不住。

  七八歲的小孩子,大冬天的光著腳丫子就往安跑,城門守衛一看是三殿下,誰敢攔?結果愣是給他跑了十幾里地。

  等余恬跟劉景濁追上時,趙坎當時那個又生氣又委屈的勁兒,跟今天的姜柚,簡直不要太像。

  劉景濁無奈道:“行了,你還想砍我兩劍怎的?去找個地方瞇一會兒,我跟韓逄聊兩句。”

  少女背好山水橋,綁的那叫一個緊。睡覺?不可能,從今天起,一雙眼睛會死死盯著那個不靠譜兒的師傅,免得他又跑了,不要自己了。

  想到這里,姜柚一下子又淚水打旋兒。

  “是你把我帶出來的,我現在又回不去,你還不要我了。”

  唉,一窩小祖宗。

  劉景濁抬手按住姜柚腦袋,無奈道:“我答應你,回青椋山之前,一直帶著你,行不?”

  少女皺著鼻子,“你說話又不算數。”

  劉景濁只好傳音韓逄,沒好氣道:“別看了,幫忙解解圍啊!”

  韓逄瞬身出現,沒安慰姜柚,開門見山與劉景濁說起了正事。

  “話確實是虞大哥留的,但這道幻境是閣主早就留下的。閣主說,自己人給自己人挖坑,跌進去無非是摔疼了。要是留著別人挖坑,摔進去可能就要命了。”

  劉景濁點點頭,“是這個理兒,其實我也知道我哪里不對,就是沒法兒改。”

  姜柚插嘴道:“你不是說,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錯而不自知,知道了也不改么?你都知道了,為什么不改?”

  劉景濁氣笑道:“都會學以致用了?”

  姜柚轉過頭,板著臉說道:“師傅教的好。”

  韓逄幫忙轉移話題,笑問道:“公子確定不養好傷再走?”

  劉景濁搖搖頭,“不了,我摸到破境門檻兒了,盡量出旸谷前能拔高一境,屆時便不怎怕怵真境了。”

  說話時,劉景濁傳音道:“你見過姬聞鯨嗎?”

  韓逄苦笑一聲,答道:“三十六峰主事,就沒有沒挨過姬天驕打的。”

  劉景濁又問道:“那你覺得,他為人如何?”

  韓逄想都沒想就說道:“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看結果,不看過程。”

  頓了頓,韓逄補了句:“天資絕佳,說力壓半座天下的天驕我都覺得是小看他了。劉先生曾經說過,他姬聞鯨要是保持這份心境,可能會是人世間最年輕的開天門。”

  劉景濁又問:“那我爹跟他交過手嗎?結果如何?”

  韓逄笑道:“聽閣主說過,劉先生頭一次去姬家,被姬聞鯨打了個半死。第二次交手,被姬聞鯨重傷,第三次是平手。至于有沒有第四次,我就不知道了。”

  劉景濁咋舌不已,心說上次在青椋山,他果然還是放水了。

  也是,人家來的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這也只能君子報仇了,娘的,一時半會兒打不過。

  韓逄取出一枚乾坤玉,遞過去,輕聲道:“這是閣主留的一筆錢,不多,閣主千叮嚀萬囑咐,得公子出了幻境才能給。”

  劉景濁一笑,接過乾坤玉,笑問道:“我現在真缺錢,不瞞你說,我綁架勒索了一番,又在白水洞天斬了一頭老蛟,雜七雜八加在一起,也才有不到三百枚泉兒。可我光是欠龍丘家,就足足千枚泉兒。未來渡船什么的,都是賒賬。”

  臉皮該厚的時候就得厚,要不然這么多錢,哪輩子還的完?

  打開乾坤玉一看,劉景濁差點兒手一抖沒拿住。

  他不敢置信道:“確定是給我的?”

  娘咧!五千枚泉兒,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些錢啊!這要是換成銅錢,得數到哪輩子去?

  韓逄一笑,又遞出一個百寶囊,笑著說道:“先前給公子的,只是清溪閣一年收入。這個是我自個兒的,想必公子也瞧出來了,我那余閣,很掙錢。”

  劉景濁嘴角抽搐,心說我當然看出來了。一條魚就三百半兩錢,關鍵是,滋味兒還很一般。

  劉景濁也不客氣,接過百寶囊,還是沒忍住問道:“你那魚,真是靈泉里邊兒養的?”

  韓逄笑著搖頭,“咋可能,就是后院兒養的。”

  劉景濁氣笑道:“奸商!”

  打開錢袋子看了看,也有足足五百枚。

  見過了多的,這會兒再看少的,多少顯得有些無味了。

  不過劉景濁還是遞回百寶囊,笑著說道:“有了這五千泉兒,之后我布設護山大陣,為青椋山諸峰引靈,都夠。你的還是拿回去吧,雖然余閣很掙錢,但你也得修煉。”

  哪承想韓逄說道:“這只是我手頭的余錢,賬上還躺了幾千枚呢,我一天啥也不干,躺著就能掙錢的,賬本上的錢天天漲,嗖嗖漲。”

  劉景濁這就明白了,這家伙是在放高利貸啊!

  某人一撇嘴,一股腦將五千五百枚泉兒收入自己乾坤玉。明明得了便宜,卻還不忘苦口婆心說道:“韓逄啊!放款子可以,但要有度。”

  韓逄笑道:“公子放心,我從來不借錢給窮人跟好人的。”

  言下之意便是,我不坑害窮人好人,剩下的,被坑活該。

  又不是我逼著你找我借錢的。

  劉景濁笑了笑,甩去一壺橘子酒,“這次真走了,家里見。”

  韓逄笑道:“家里見。”

  中年人目送師徒二人離去,等到道路盡頭再無人影,朝陽也自東山而起,人間驀的亮堂了起來。

  韓屋與韓萍瞬身到此,兩道黑衣瞧見自個兒的東家笑了起來,不曉得為什么,他們就也很開心。

  韓屋這個愣頭青還是沒忍住問道:“東家,你到底跟他什么關系啊?”

  韓逄轉身就是一巴掌,沒好氣道:“你姐都瞧出來了公子不是話本那樣的人,你咋就看不出來呢?”

  青年人沒躲,挨過巴掌后,嘟囔一句:“東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認識他滿打滿算也就一天啊!”

  一旁的女子微微一笑,“人啊,從細小微末出就能看出秉性的。”

  韓逄一笑,輕聲道:“那你們想知道嗎?”

  兩人齊聲說了句想。

  中年人笑著轉身,輕聲道:“從前有一座高閣,其實是一位男子為喜歡的女子建造的。高閣養活了很多人,最早走進去的,每個都是人間失意人。是那座高閣,給了那些個失意人家的感覺。”

  韓逄朝著西南方向看去,輕聲道:“你們的東家,是被自個兒的親哥哥謀害,差點兒就死了的人。是一個背著八棱鐵劍的讀書人,路過瘦篙洲時,多管閑事救下了你們的東家。后來,我的家就是那座高閣了。”

  不說旁人,只說路閡,就是被墨家掃地出門,背了一身罵名,被人追殺到無處可去時,一對神仙眷侶順手搭救了他。

  所以清溪閣最早的二十幾人,每一個都寧死不會背叛清溪閣的。

  我們煉氣士中的黑道,當然不是善茬兒了,我們也想著找場子呢。只要活著,就一定要為閣主報仇!

  韓屋忽然問道:“那他怎么受的傷?”

  韓逄神色古怪,笑道:“誰出來怕你道心失守,你還是好好修煉吧。”

  可韓屋還是堅持要知道,韓逄便遂了他的愿,開口道:“被個合道巔峰截殺,還沒死。”

  青年人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的,韓萍趕忙說道:“別多想,你跟人家有什么好比的?”

  韓逄卻只是一笑,說道:“漲漲見識,也是好事兒。”

  一對師徒繼續南下,徒弟背兩把劍,每日行走練拳。師傅換上了一身白衣,愈發像個讀書人了。

  有一夜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劉景濁便知道,又是一年八月十五了。

  年輕人靠在樹下,痛飲家鄉縹清酒,呢喃自語:“此秋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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