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楊俊舒雨晴 > 第一百二十章 想我沒有?
  遲暮峰后放不遠處,落冰潭峽谷之中,一白衣女子,一灰衫青年,兩人隔在潭水兩側,各自卷起了袖子。

  不用劍術,更不用煉氣士修為,劉景濁明擺著是去找打的。所以龍丘棠溪便沒跟著,免得看不下去了,到時候忍不住砍上樊江月兩劍。

  樊江月嘆了一口氣,瞄了一眼對面年輕人,拉起一個拳架子。

  劉景濁撩起衣袍,左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下一刻,本就只隔百丈的兩人,忽的拳頭對撞在了一起,拳罡幾近凝實,寒潭被罡氣驚起一攤水花。

  樊江月出拳不輕,劉景濁側過頭,本能一拳推出,結果忽然想到,與自己打架的是個女的!

  于是趕忙縮回拳頭,一個轉身以肘擊去往樊江月額頭。

  女子嘴角微挑,是你不打的,那就別怪我了!

  一拳砸開劉景濁手肘,緊接著一記朝天蹬。

  某人結結實實挨了一腳,牙床發麻,兩眼發黑。

  樊江月神色古怪,“當時打暈我,怎么沒見你這般憐香惜玉啊?”

  劉景濁有些無奈,心說那能一樣嗎?方才拳頭要是落下,打哪兒了你心里沒點兒數兒?再說了,老子身上如今多了耳朵眼睛,我敢?

  也沒答復,劉景濁瞬身而起,身形極快,轉眼間就消失不見,等樊江月反應過來,后腦勺已經被結結實實砸了一拳,差點一個踉蹌跌落寒潭。

  這下好,兩人都吃了虧,再不留手。

  樊江月所學乃是典型的南拳,出拳刁鉆,專挑人身上大穴落拳。劉景濁則是截然相反,出拳大開大合,可不就得給人以柔克剛。

  兩人再次互換一拳,劉景濁倒飛數十丈,樊江月退后三步。

  樊江月皺起眉頭,沉聲道:“我師傅說過,打架還留手,那是傻子干的活兒。你要是個琉璃身也就算了,只二氣歸元,跟我一個五氣朝元的藏拙?要打就打,不打我就走了。”

  真是的,好歹是個劍修,怎的如此不爽利?

  劉景濁緩緩直起身子,咧嘴一笑:“那好吧,咱倆都盡全力,你能打死我,算你厲害。”

  這句很不怎么樣的話,咋個在他嘴里說出來,就能這般硬氣呢?

  兩人各自傾盡全力,只論武道高低,打著打著,樊江月明顯已經不愿收手了。落拳出腳極重,每次劉景濁爬起來,交手不到三招就要飛出去。

  遲暮峰上,鹿信恒還賴著不走,路閡當然不趕人,有個上趕著幫忙干活兒的,傻子才趕他走呢。

  落冰潭那邊兒并未設置屏障,所以時不時傳來炸雷響動,倒是把這鹿縣令愁了個不行。

  這怎么跟老百姓解釋?

  少年人爬下梯子,手持鋸子給木頭打了個記號,隨后拿出鑿子干活兒。

  少年人憋了好久,但還是沒忍住詢問道:“我們劉山主,是個王爺?”

  鹿信恒一臉詫異,不敢置信道:“你居然不知道?”

  袁塑成訕笑道:“我也是剛來不久。”

  鹿信恒便與少年人說了說二殿下的往事,如今景煬官場上,對于劉景濁年少從軍的事兒,知道的不算多,但這位鹿縣令,家世不錯,這點兒秘辛還是知道的。

  等鹿信恒說了劉景濁十四歲封將軍,袁塑成還有些不以為然,心說只是五品而已。結果等鹿信恒說道景煬王朝武將做到五品有多難,袁塑成就有些發蔫兒了。

  鹿信恒當然知道為什么,只不過沒有說出來而已。

  年少時,碰見了一個自己羨慕的人,自然就會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壁如袁塑成,要是在與劉景濁點個相同的年紀卻做不到劉景濁曾經做過的事兒,那他可能就會覺得,可能自己跟劉景濁差的太遠了。也有可能,他會想,是不是因為我不是二皇子的緣由?

  此時路閡慢悠悠走下房梁,點起旱煙,就坐在初見雛形的房檐下。

  他忍住沒說教什么,他人教的再好,不如自個兒撞到腦袋疼,老祖宗說吃一塹長一智,又不是空話。

  路閡猛吸一口煙,直至肚子裝不下了,這才開口,可說話時并無煙霧吐出。

  “要是不相干,待會兒就跟鹿縣令一同下山,以后就在客棧里幫忙,我就說這一次,不去就沒機會了。”

  說完之后,路閡這才吐出一口濃霧。

  鹿信恒咋舌不已,心說這是正兒八經的老煙槍了。

  山下茅廬,龍丘棠溪想來想去,還是按壓住偷偷看一眼的心思。他當然不會生氣,他敢!只是自己不能這樣。

  落冰潭畔,白衣女子滿身是水,夏季穿的薄衣緊緊貼著衣衫,玲瓏曲線一覽無遺。只不過,樊江月額頭跟后腦勺各自起了個大包,氣的牙癢癢。

  劉景濁四仰八叉掛在巖壁,滿臉血水。

  只低頭掃了一眼,某人立馬兒抬起頭,抹了一把臉上血水,隨后吃下一粒藥丸子,這才瞬身落地,不過是背對著樊江月。

  “多謝樊姑娘,日后我到了瘦篙洲,咱們同境再打一架。”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瞬身離去。

  樊江月低頭看了看,衣裳太緊,微微瞧得見腳尖兒。

  女子黑著臉說道:“本姑娘別的不如,這還不如嗎?”

  劉景濁在半空中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心說這年頭兒的女子咋個都這樣?

  還好跑得快。

  落在客棧,白小豆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盛夏,還是很熱的。

  劉景濁便將小丫頭抱起放去了三樓,三樓有幾間屋子,其中一間昨個兒就被白小豆霸占了。

  等到樓下,劉景濁灌了一口酒,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就可以閉個小關,著手五氣朝元了。

  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腎藏精,此中又與醫書對應,心屬火、肝屬木、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

  所謂五氣朝元,也就是個練個五氣歸元,歸元氣境界便是自此而來。只不過,這其中還要用到與其屬性相通的天材地寶為藥引子。

  愁啊,兜兒比臉干凈,上哪兒找天材地寶去?

  顧衣玨笑呵呵走來,輕聲道:“方才去了一趟距離此地最近的魚雁樓,本來是想買些消息,結果中土一洲管事居然現身,說是讓我與山主帶句話,等渡口建成之后,給魚雁樓留個地方。”

  事實上,除非一洲之大城或是類似于迷離灘那種開門做生意的地方,還有一洲總舵,其余魚雁樓,都在渡口附近。

  劉景濁點點頭,笑道:“我是魚雁樓頭等貴客,況且,咱們渡口建成,穩賺不賠,魚雁樓何樂而不為。”

  顧衣玨笑容玩味,詢問道:“山主寄信,次日達那種,得多少錢?”

  劉景濁雖然疑惑他為什么問這個,但還是說道:“早先一枚泉兒一封信,現在是五枚五銖錢。怎么啦?”

  顧衣玨擺擺手,“沒事沒事,是很優惠了,都打了對折了。”

  事實上,先前顧衣玨去寄信,兩封信,攏共花了五枚五銖錢。

  這魚雁樓,做生意不厚道啊!哦對,貴賓嗎,當然要比其他人貴才對。

  劉景濁翻了個白眼,返回遲暮峰,結果鹿信恒還沒有走。

  怎的?今個兒不拿到錢不行嗎?難道要老子腆著臉去跟人要嗎?

  忽如覺得黑后涼颼颼,“下手也沒個輕重,打人家滿頭包,就不曉得憐香惜玉嗎?”

  雖是責怪言語,可瞧見龍丘棠溪笑意不止,劉景濁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某人搓了搓手,訕笑道:“買了幾座山頭兒……”

  話沒說完,龍丘棠溪手中多出一個布袋子,緩步走去鹿信恒那邊兒,開口道:“我叫龍丘棠溪,我家我管錢。”

  這一句話說出來,鹿信恒就愈加確定,那些個邸報,全是他娘的扯淡。

  接過錢袋子,鹿信恒訕笑一聲,沖著龍丘棠溪與劉景濁抱拳,輕聲道:“真不是賴在這兒要錢的,好不容易到了神仙住的山上,不得多沾沾仙氣兒?”

  收好錢袋子,鹿信恒抱拳道:“那下官這就告辭了,殿下有空常來坐,”

  劉景濁略微沉默,開口道:“鹿老將軍是?”

  鹿信恒輕聲道:“正是家父。”

  劉景濁擦了擦手掌,重重抱拳,開口道:“那就請鹿縣令備好酒水。”

  等到你個三十往上的縣令長與袁塑成離去,龍丘棠溪便詢問道:“又認識?”

  劉景濁搖搖頭,“頭一次見。至于鹿老將軍,我也沒見過。只是當年行軍路上,聽聞鹿老將軍知天命之年,領八百邊軍死守城池,愣是阻攔三萬大軍十七天。可惜,最終還是積勞成疾,沒等返回京城,在路上便去了。”

  少年從軍時的事兒,是龍丘棠溪為數不多不知道的事兒,他很少提,說也只是說誰誰誰如何英勇,從來提過自己在何處立功,在何處負傷。

  可一趟太后那邊兒,龍丘棠溪都知道了。

  那位竇太后,連劉景濁的傷是在哪一年在何處,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天那個其實算不少多老的太后娘娘,言語雖是平淡,可龍丘棠溪還是感覺到了一份……疼愛。

  “老二就是覺得自個兒不是親生的,覺得寄人籬下了。可他不知道呀,每次有消息傳來,說他受了傷,皇后都急的轉圈兒,就要提上她的劍去看老二。我也著急,可我也只能偷偷摸摸用我的辦法去給軍中傳信,每次都要寄去一袋金豆子,就給那些軍醫。”

  但傳信說了什么,竇太后沒告訴龍丘棠溪。

  其實那時候,太后信上只是說,好好給我孫子治傷,我給你們升官兒。

  刀子嘴豆腐心,用在竇太后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忽然間,一個年輕道士憑空出現,上來就搭著劉景濁肩膀。

  “劉兄啊!想我了沒?”

  劉景濁嘴角抽搐,很明顯,是那個“張五味”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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