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進春熱哄哄的腦子一下子冷了下來。“你要火油做什么？”
“嗯，浣衣局洗的衣裳多，有時遇著天氣不好，取衣服的人又著急，就需要升碳火來烘干，可我的手受了傷，常常連火折子也打不燃，有幾次耽誤了時辰，被姑姑責罰了。我聽說只要滴上一滴火油，便能燃起來，這樣我就不用擔心了。”攬雪早想好了說辭，雖然有點牽強，但她也編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當真？”楊進春懷疑地看著她，“火油易燃，一旦著火可不是鬧著玩的。”
攬雪趕緊點頭，“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公公放心就是。我只要一點點！絕對不會出問題的。”
“這東西管得嚴，想要也弄不到的。”楊進春想打消她的念頭。
“那是對別人，難道公公也弄不到？”攬雪使個激將法，見他神色似有松動，又膩聲道：“公公，好人！奴婢也不敢跟公公提什么要求，便是討這一點東西也不行？”
楊進春聽她撒嬌，頓時身子都酥了半邊，摟緊了她，嘴巴在她臉上，脖子上一陣亂拱。
不過他到底還沒昏了頭，只說道：“讓我想想，明日,你先來鹿苑。”
攬雪心中暗罵，然而面上卻不露分毫，只是連連點頭，壓低了嗓音，把聲線放得暗啞了些，說道：“謝謝公公。”
楊進春心里一蕩，罵道：“小sao貨，看明天公公怎么收拾你！時候不早了，你先回浣衣局吧。”
攬雪一聽他終于肯放了自己，大大地松了口氣，做出依依不舍的模樣，又跟他膩了一會，方才回去。
回了浣衣局，正巧趕上吃晚飯。她老實不客氣地把別人擠開，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占著最好的位置，開始吃飯。
其他人不忿，卻也沒人再敢惹她。紫蘿更是坐得離她遠遠的。
攬雪瞧著眾人的反應，心中冷笑。欺軟怕硬！自己早就該狠一些的，平白的讓這些人欺負了這么久！
等她辦成這件大事，就是揚眉吐氣離開浣衣局的時候了。到時再好好教訓教訓這些賤人！
只是一想到明日之約，她還是忍不住從心底感到害怕。
夜色已深，清冷的月光灑在皇宮中高高低低的屋頂上。
一處僻靜的宮道旁，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墻下的陰影里，不停地踱著步子，顯然是在等人。
許是等得久了，這人有些不耐煩，不時走到宮道上張望著。
終于，宮道的盡頭匆匆走過來一人。
等人的趕緊迎上去，兩人壓低了嗓音，小聲商量著事情。片刻之后，才分頭離去。
清晨，皇后宮中請安會。眾妃齊齊就座，卻沒了往日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熱鬧勁，一個個安安靜靜的，偶爾有人低聲交談幾句。
何琪玉左顧右盼，趾高氣揚。自從抱上了安德妃的大腿，已經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皇后出來，對這樣沉悶的場面也很無奈，她冷眼看了，安德妃姐妹還沒來。
不過她也早就習慣了，心想不來更好，免得看了煩心。便問了何若水，貞順儀最近可還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臉色才好看些，如今這可是唯一能制衡安氏姐妹的因素了。
眾人請了安，都沒有談話的興趣，便冷了場。皇后正想叫散了，安德妃姐妹倆挽著手來了。
安芯笑得陽光燦爛的，“姐姐們都在呢？還道我們姐妹今日來晚了，請安都散了呢！原說太晚了就不來了，可姐姐說宮規還是要講的，不能對皇后娘娘不敬。”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竟沒人接話。
何琪玉見狀，心想不能讓主子尷尬啊，趕緊捧臭腳，“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皇后娘娘剛才正問貞順儀的龍胎呢！也差不多快到日子了，看皇后娘娘多開心。”
安氏姐妹的臉同時垮了下來。
何琪玉成功地喚醒了安氏姐妹的仇恨感，便安心地坐等后續。
何若水看著她那張既蠢又壞的臉，恨不得給她幾個耳光！
皇后也瞪了她一眼，然而何琪玉自認是有后臺的人了，并不怕。
安德妃一慣的高傲，“貞順儀已經有多長時間沒來請安了？這仗著有孕就不把宮規放在眼里，也太自由散漫了些吧！”
皇后淡聲道：“是本宮特許她不必來請安的。”
在坐的眾妃都明白，但人人都不說。天天來請安，被你們姐妹兩個氣出個好歹怎么辦？
請安結束后，何若水又去陪太后說了會話，才回了云臺殿。
見貞順儀身子已是日漸沉重，打趣道：“哎呀，姐姐之前可是個天仙般的容顏身段，懷上孩子也成了大嬸。”
貞順儀無奈嘆氣，“你就笑話我吧，遲早你也有這一天！”
兩人說笑一回，貞順儀突然想起了攬雪。
何若水說道：“她如今在浣衣局也還安分，都怪我之前對她太過寬容，才縱得她生出些不堪的念頭。若早聽姐姐的，早些打發她，應該還生不出后面這些事來。”
“你待人寬厚本來無可厚非，只是有些人不識好歹罷了。我也沒想到內廷能把她的手也廢了，所以后來安德妃她們救她出去，我也就不過問了。”貞順儀說著，心里有些不安。
“這本就是她自做自受。縱然受了罪，也怨不得旁人。”何若水想起攬雪那天晚上怨毒的眼神，心里還有些不是滋味。
攬雪，已經回不了頭了。
攬雪正走在去向鹿苑的路上。
她一臉決絕，帶著不顧一切的決心。
楊進春正等著鹿苑的大門口，見她依約前來，眼睛亮了。
攬雪吸了口氣，故作鎮定地走過去。“公公好。”
楊進春笑著應了，俯耳道：“今日鹿苑里一個人都沒有，都讓我給打發走了。一會兒攬雪姑娘可要放開些。”
攬雪已是嚇得發抖，真不知道這身體殘缺，心理也殘缺的閹人會怎么折騰她！不過她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
想要的東西，只能自己去爭取。綠枝那日告訴她的話，她一直深以為然。
當下便強笑道：“我既然來了，便不會讓公公掃了興。”
楊進春哈哈大笑，“放心，公公我一定讓你滿意。我雖然少了東西，也知道如何讓女子快活，嘿嘿。”
攬雪只覺得有無數只爬蟲從心尖上爬過，讓她腦袋發暈，手腳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