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姐別哭,嬤嬤回來了!”秦嬤嬤也紅著眼睛上前,一把抱住小姐,眼淚不爭氣地留下來。
天知道她在城門口碰見素云,聽了小姐如此草率的婚事,心里將蘇府從上至下罵了多少遍!
蘇瑤抱著秦嬤嬤又哭又笑,真好,又能抱著嬤嬤了。嬤嬤的懷抱,跟姨娘的一樣溫暖。
都怪自己上一世聽信祖母的話,說什么嬤嬤年歲大了,讓她回鄉養老。
自己連秦嬤嬤一面都沒見,一封信寄過去,就讓她不要再來京城了。
那時候,她怎么就不想想,剛剛喪子的秦嬤嬤,在老家孤苦無依,如何安享晚年?
這回好了,秦嬤嬤終于回來了!
素月挽著素云的手,高興地說:“嬤嬤,您都不知道,小姐見天地念叨著您,都要想死您了!你們先聊著,我去廚房給你們弄吃的!”
素云連忙拉住素月的手,囑咐道:“對了,小姐如今嫁了人,咱們以后注意點,別總小姐小姐地叫了。”
素月吐吐舌頭:“這不是一時改不過來嗎!怎么,有人說什么了?”
素云搖搖頭:“那倒沒有。不過,等人家說就晚了,咱們還是自己記著些。”
“行,我知道了,你快進去吧!”素月轉身去了廚房。
蘇瑤挽著秦嬤嬤的手進了室內,問了秦嬤嬤這一路可還辛苦,家中可還好。
秦嬤嬤一一回答,最后主仆倆微微嘆了一口氣。
蘇瑤轉而看向素云:“好了,素云,說說你下午辦的事如何了?”
“好!”素云這才將下午的事情說了。
“奴婢先把那位姑娘送到一個客棧,又幫她請了郎中。又按您的吩咐,在梨花巷看中了一座院子。院子不大,兩進,但里面干凈利落,布置得也好,要一百兩銀子。奴婢說回來請示主子,那人同意了。回來時奴婢順道去了趟城門,恰巧就遇上嬤嬤了。”
說起這個,素云都恨不得感謝那個女子,若不是救她,今日就錯過秦嬤嬤回來了。
蘇瑤也很高興,點點頭:“嗯,我相信你的眼光,回頭你帶著秦嬤嬤一起,差不多就定下來吧。人呢,現在怎么樣了?”
說起那位姑娘,素云也忍不住唏噓:“奴婢走時那位姑娘就醒了。郎中說她身體并沒有大礙,只是太過虛弱,養一陣子就好了。”
蘇瑤:“嗯。她可說她是什么人了嗎?”
素云看了一眼門口,見沒有人,這才開口:“這正是奴婢要跟您說的呢。”
蘇瑤坐直了身體,有些緊張:“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素云連忙搖頭:“王妃別擔心。倒沒什么不妥,只是,只是有些不大光彩。”
蘇瑤想起來撿到女子的地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嗯,我猜到了。”
素云點點頭:“沒錯,她確實是怡紅院的姑娘。據她說,她叫心娘,原來還是怡紅院的頭牌呢!”
蘇瑤皺眉:“那怎么還……”
原來,這位新娘今年也才不到雙十的年歲,自小養在怡紅院。豆蔻年華出來接客,因為一把好嗓子,一路坐穩頭牌的位置。
看慣了風云場所,心娘有自己的堅持:賣藝不賣身。
前些年還好,她年紀小,長得俏,嗓子也好,自然會有許多人捧著。
可怡紅院是什么地方?花無百日艷,人無百日紅,漸漸地,心娘的客人就少了。
老鴇就打起她身子的主意。時間短還好,時間一長,客人再一鬧,老鴇也不樂意了。就這樣,心娘從頭牌跌落到端茶倒水。
就這樣,也沒有躲過去。
老鴇最后一次勸說無果后,霸占了心娘這些年所有的銀錢,扔破布一樣將她扔出來。
老鴇開始還以為心娘堅持不住,自會回去,誰知道剛扔出去就被蘇瑤給救了。
老鴇一時忌憚靖王府的名聲,暫時還沒有上門要人,但這事躲也躲不過去。
秦嬤嬤聽完,深嘆一口氣:“哎,都是可憐之人啊。”
蘇瑤冷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秦嬤嬤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
在秦嬤嬤眼里心里,自家小姐一向都是軟綿綿溫吞吞的性子,什么時候說過這么刻薄的話?
蘇瑤假裝沒看見秦嬤嬤的眼神,反正以后她們朝夕相處,自己的變化早晚都會被看出來。
“這位心娘姑娘或許有自己的苦衷,或許她根本就沒想離開怡紅院。京城最大銷金窟五六年的頭牌,怎么會一點后路不給自己留?”
蘇瑤垂眸抿了一口茶水。
素云看看秦嬤嬤,又看向主子,遲疑道:“那咱們還管她嗎?”
蘇瑤放下茶盞:“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你明日去買宅院時順便去一趟客棧,就跟她說,如果她想養好傷之后再走,我們可以替她付了診費。其余的,愛莫能助。”
她自己還有一攤子麻煩沒解決呢,可沒有那慈悲之心普度眾生。再說了,憑她一個連人都帶不進王府的沖喜王妃,有什么能力跟背景深厚的怡紅院對抗?
那條街上,哪有一家鋪子是平民百姓的。她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稍稍動動腦子就知道了。
“是。”素云應下。
第二日,用過早飯,素云就跟秦嬤嬤帶著銀票出去了。
蘇瑤跟前兩日一樣,帶著參湯去了云暉院。
依然只有如月守在床邊。
看見她來了,連忙站起身行禮,神色緊張又防備:“奴婢見過王妃。”
“嗯。王爺可用過早飯了?”蘇瑤輕聲應了一句,從素月手里打開的紫檀雕花食盒中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
如月回道:“是,剛剛用過。湯藥也用過了。”
蘇瑤端著參湯挨著床邊坐下,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眼看著要送進“靖王”的口中。
如月終于忍不住,撲通跪在地上:“王妃!”
蘇瑤似乎一愣,馬上回過神,搖頭笑道:“你看我,光顧著看王爺了。素月!”
素月連忙放下食盒,從里面又拿出一只青花瓷小盞。
蘇瑤示意如月看過來:“呶,你可看清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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