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這次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想來經歷今夜之事后，他也不會再來找她。
宋瑤枝坐到桌邊，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壓下她壓抑的傷緒。
她放下茶杯便走出了門。
她沒叫松露她們，而是自己去了父親的院子。
這個時辰她不知父親是不是睡下了，她先讓院外的丫鬟通稟了聲，沒一會兒丫鬟就將她帶到了書房。
宋相還在書房看書，聽到她進門的聲音，他連眼都沒抬便讓宋瑤枝坐。
宋瑤枝看著宋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便有了猜想：“父親知道女兒來此是為何事嗎？”
宋相放下手里的書，抬眼看向宋瑤枝。
“為了你大哥的婚事，是嗎？”
宋瑤枝點頭。
宋相沉思片刻道：“如果可以，為父也并不想你大哥娶江書儀。”
宋瑤枝道：“那父親為何不想辦法阻止？別說是因為江家滿門忠烈，古往今來滿門忠烈的人多了去了。”
宋相也沒譴責她這話有多無情，只沉聲道：“三年前陛下繼位，是江向南帶著飛羽軍殺進了皇城，唬住了當時企圖逼宮上位的太后，陛下才得以成功登基稱帝。”
宋瑤枝嘴角一抽，“不是說飛羽軍已經死光了嗎？”
宋相渾濁的眼里染上追憶之色。
“是，死光了。所以現在的飛羽軍，是江向南親自帶出來的兵。”宋相嘆了口氣，“江家的女兒，個個都是巾幗豪杰。”
“也不是。江書儀就不是。”宋瑤枝道。
宋相笑道：“畢竟江家滿門覆滅之時，江書儀尚在襁褓之中。無人教養，欠缺一些也能說得過去。”
宋瑤枝看著宋相的神色，遲疑了片刻問：“江家是怎么沒的？是真的戰死沙場，還是別有隱情？”
若江家當真死的光明磊落，按照她父親對江家的態度，不可能也跟她一樣反對這門婚事。
問到此，宋相臉上的笑意斂去。
他沉下目光遲疑半晌才沉聲開口：“江家是在十七年前出的事，當年匈奴突然舉兵來犯，江家帶著飛羽軍趕到淮水，與匈奴大戰一月。以千軍，抵抗萬馬。”
宋瑤枝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沒有援軍嗎？”
宋相緩緩搖頭：“江家率領飛羽軍苦戰一月，無一兵一卒前去支援，也無一旦軍糧送到淮水，最終江家與飛羽軍被匈奴坑殺于淮水亂石林，除了被江將軍提前察覺到不對，便派人送回京城的兩個女兒之外，再無人生還！”
宋瑤枝攥緊了手。
宋相繼續道：“江氏姐妹被送回京城后不久，淮水戰敗的事便傳回了京城，她們姐妹二人便被她們的親姑姑江貴妃接到了宮中撫養，五年后，江貴妃病逝，太后便將她們姐妹二人送到了蜀南老家。”
“昔年飛羽軍因老弱病殘退下來的將士都在蜀南，沒有人知道江向南是如何將這些人聚集到一起的，更沒人知道她是如何在這幾年里重新訓練出了這一批新的飛羽軍的。等我們這些人再次聽到江向南名字的時候，便是三年前，她率兵而歸。”
以女子身份擔任將領，率兵北上，扶持新帝登基。
在這一刻里，宋瑤枝突然對江向南生出了敬意。
“淮水一戰，江家戰敗，其中緣由不堪深思。如今江向南突然讓世子帶江書儀回京，旁人誰都不挑，偏就挑中了我們宋家，很難說她到底是想給自己妹妹一個歸宿，還是另有他意。”宋相神色復雜。
這門婚事絕不能成！
宋瑤枝隱隱之中有個感覺，若這門婚事成了，宋家勢必會因江向南被卷入另一重水深火熱之中。
而且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淮水一戰與皇室脫不了干系，江向南絕對不會把江書儀嫁進皇家。”宋瑤枝道。
宋相點頭。
宋瑤枝欲言又止。
若早來問問這些事，她肯定不跟岑?說讓他娶的那番話了。
蕭子騫這個狗東西！
打從一開始就是在算計她！
她遲早要把他弄死。
“父親，你有什么雇殺手的渠道嗎？”宋瑤枝突然問。
宋相一怔，詫異地看向她：“什么？你想殺誰？雇兇殺人是要坐牢的！”
宋瑤枝被噎了下，頓時搖頭道：“沒什么，我就是看話本子上這么寫，所以問問。”
“什么話本子？叫什么名字，我明天去帶人查封！”宋相怒聲道。
宋瑤枝趕忙說：“我忘了，忘了。”
宋相又道：“如今話本子是越來越敢寫了，書店倒也是為了那么點黃白之物什么都敢賣，遲早要帶人好好肅清一下這一行的風氣！”
宋瑤枝聽到這話就覺得腦仁疼，她趕緊轉移話題，問：“父親，太后跟淮水一戰有什么關聯？”
宋相聽到這話果然被帶走了思維。
他皺緊眉頭，許久都沒說話。
宋瑤枝看他的表情，猜測自己恐怕是猜對了，淮水一戰恐怕跟太后有著逃不開的關系。
突然宋相道：“先皇當年身體一直不好，淮水一戰之前，一直是太后把持朝政。”
宋瑤枝一怔。
宋相又道：“就在淮水一戰前兩年，匈奴已進犯多次，蕭子騫的父母便死于與匈奴對抗的蕭山戰爭之中。而原本蕭山那一仗本該江將軍帶兵出征，是太后想要蕭將軍再打下戰功回來，蕭將軍是太后一黨的牽頭人，如此朝中有一個戰功赫赫的蕭將軍為她坐鎮，日后朝堂之上就再也沒人敢跟她說一個不字了。可誰都沒想到，蕭將軍居然戰敗了。”
“那時候為父跟江將軍極力反對太后把持朝政，太后便認為是江將軍故意不去支援，才導致了蕭將軍的死。”
“兩年后，便出了淮水一戰的事。不過后來正是因為江將軍的死，喚醒了沉迷修道的先皇，先皇才重新拿回帝王大權。”
這信息量太大，宋瑤枝感覺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但電光火石之間，她猛地想起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
都是親兒子，太后對睿王為何這般好，她為何待岑?又猶如仇人。
不過是因為！
睿王岑圻并非先皇所出！
是了。
睿王根本就不是皇子，他的生父乃是蕭將軍！
而太后為何對蕭子騫也那樣好。
也是因為，蕭子騫他的生母就是太后！
蕭子騫跟岑圻才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岑圻跟蕭子騫之間的盟友關系綁的如此緊密，是因為他們有血緣作為羈絆。
所以當時先帝才突然改了遺詔，傳位于岑?，而并非在朝堂之上贊譽不絕的岑圻。
羅太后，真他娘的會玩啊。
她也實實在在是個人物，若非當年江家出事，先皇突然收心，她便可以效仿呂武。
只差那么一點。
難怪睿王寧愿半道反水跟岑?合作，都要先把她弄下去。
狠人生的兒子也是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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