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誅鄭賊，天誅鄭賊，我大清東南沿海無憂矣！”
看完高士奇送過來的奏報，康熙竟一躍而起，赤著腳在暖閣內走了好幾圈，慌得梁九功如同一個哈巴狗一樣緊緊跟在康熙身后，生怕皇帝在大喜之下再出什么幺蛾子。
“先帝在時，東番鄭氏便是我大清心腹之患，鄭賊繼位后，其毒更甚鄭成功，今鄭賊天誅，東番主少國疑，為防其和馬逆勾結，朕以為福建水師當盡快征剿，早定東南海疆，爾等以為如何？”
許是太過激動的原因，康熙因為吐血暈倒蒼白的臉色竟仿佛充了血一樣通紅。
清廷入關后，明鄭勢力就一直擾的大清東南沿海不得安寧，當年鄭成功三入長江，甚至一度圍了江寧城，差點令東南變色，鄭經承繼延平王爵后，也是仗著犀利的水師屢次西征，令得大清不得不在東南沿海地區采取遷界凈海的國策，即使是這樣，福建、浙江、廣東等沿海省份也是處處告急，故爾自平定耿精忠后，康熙一直令福建方面打造海船，想要一勞永逸徹底解決這個心腹大患。
現在鄭經和其謀主陳永華相繼生死，康熙自然不肯放過這個剿除明鄭的戰機。
“主子，根據福建總督姚啟圣的奏報，海賊現在擁有大型戰船四百余艘，水軍兩萬五千余人，而我福建水師只有三百余艘海船，水師官兵兩萬，現在跨海東征，只怕依然不是海賊的對手，且馬逆也有不少水師，若是其趁我軍東征，出兵相助海賊的話，勝負實在難料，不過此前姚總督還奏報說有荷蘭人聯絡福建方面，說愿意提供二十艘海船助我大清進取東番，此事奴才等不敢擅專，還請主子圣裁！”
索額圖能做到當朝第一人，水平還是有的，別的不說，至少各地的軍務、民政他都了然于胸，故爾對康熙的詢問是有問必答。
康熙蹙眉道：“荷蘭人？荷蘭人為什么要助我大清攻打東番，他們會不會有什么企圖？”
“圣上，這東番本就是海賊在荷蘭人手中奪回來的，當年先帝在時，咱們曾多次和荷蘭人同盟進攻海賊，廈門之戰，便是荷軍替咱們打的先鋒，那些紅毛鬼的火炮戰船甚是犀利，打的城內的海賊根本抬不了頭，只是后來耿繼茂和荷蘭總督博忒意見相左，一個要先打銅山島，另一個要直擊東番，加上荷蘭人戰船久戰失修，他們才不得不返回駐地，這次遣使約兵，恐怕還是要報東番之仇，此外他們還和姚總督討論過通商之事。”
當年清軍和荷蘭連兵之時，康熙不過七八歲，朝廷大事都是幾個輔政大臣打理，他自然不知，但佟國維和索額圖卻知之甚詳。
康熙還是有些好奇，因為朝廷上有湯若望和南懷仁，他對西夷的事多少還有些了解，遂問道：“荷蘭人的戰船果真如此強悍？連海賊都不是對手？這怎么可能，他們不是每年繳納海賊過路費嗎，既然他們這么能打，那他們為什么不自已動手，卻要來和咱們大清結盟？”
….佟國維奏道：“圣上，西夷雖然船堅炮利，但據說他們的國度都在遙遠的泰西，和咱們大清相隔有萬里之遙，單獨討伐海賊應該是力有不逮，和大清結盟就不同了，不光有現成的補給基地，還有可以替他們維修戰船的工匠。”
“朕明白了，他們給海賊保護費也是這個意思，因為他們的水師不可能保護整個航道，不免會有落單的商船，而海賊水師又眾，一旦落單，必然會遭到海賊襲擊，剛才索額圖說，長毛賊寇可能和海賊連手，咱們為什么不能和荷蘭人締結盟約，索額圖你這就草擬圣旨，著明珠督辦此事，讓……讓胤緹多學著點。”
康熙恍然大悟，自認為大清是天朝上國的他，雖然看不上茹毛飲血的荷蘭人，但既然馬仲英有可能和明鄭連手，那大清和荷蘭結盟也沒有什么，況且又不是沒結過。
“主子圣明，若有荷蘭水師配合咱們大清作戰，那區區馬逆和海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索額圖心下一突，若是此次大清擊敗海賊的話，明珠那狗東西必定大肆渲染胤緹的功勞，明珠的權勢本就不亞于他，萬一康熙因此動了易儲的念頭那可怎么辦？不過他臉上卻不露聲色，跪在地上不迭地恭維起來。
佟國維也贊道：“福建水師提督施瑯本就出自海賊軍中，對東番的虛實了如指掌，如今咱們又有強援相助，定能一舉攻下東番，然后水師可直驅廣州灣，徹底封鎖長毛賊寇的出海口，馬逆便是有通天之能，恐怕也只得被咱們牢牢壓在城內，坐以待斃。”
聞言，康熙就是心中一動，既然攻打東番的挈機已經出現，而破了海賊后，福建水師便可徹底釋放出來，南下廣東，那朕何不親自南下，也好讓臣子們看看，大清并不是只有岳樂能獨當一面，故爾在躊躇良久后，才緩緩說道：“海賊肆虐東南，馬逆猖亂兩廣，南方大軍苦戰一年，寸功未建，反而屢戰屢敗，朕有意南下督戰，索額圖你以為如何？”
索額圖和佟國維相顧愕然，高士奇也聽懵了，皇帝親征，茲事體大，江南本就因清欠的事，鬧的人心不穩，要是皇帝親征不能打贏的話，那天下人心就不是大清所能掌控的了。
可康熙剛剛吐血暈倒過，現在勸阻的話，說不定就會引起皇帝不快，萬一再有個好歹的話，誰也吃罪不起。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皇帝都點了自己的名字了，索額圖又不敢掃了康熙的興致，只得跪在地上勸慰道：“主子，就算你要御駕親征，那也得等身體大好呀，否則如何征的了賊寇？再說了，圣駕親征乃是我大清入關后，前所未有之事，如今兩廣戰事雖然不順，但主動權還在我大清手上，如何需要主子親臨前線，此事恐怕議政王會議斷不能通過，太皇太后那里也說不過去。”
“圣上……千金之體，坐不垂堂，兩廣賊寇和東番鄭氏不過是疥癬之疾，如何需要主子親征？南方有安親王、成親王還有明中堂和大阿哥，足可主持大局，還請主子三思。”
“臣亦請圣上三思！”
見索額圖不贊同康熙親征，佟國維和高士奇也連忙跪伏于地，一個勁地勸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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