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漢血長歌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豹符
  張孝武只考慮了一小會兒,便下定了決心,不過就是一個死,腦袋大了碗大一個疤,做事從心。他笑著轉過頭來,說:“我接了木城守備使令,我去守木城。”

  章畾大吃一驚,道:“張大人,你可考慮清楚了?”

  張孝武道:“不需要考慮,木城有我的人,我不會把他們獨自留在木城抵擋犬夷南下——要死,死士營一起死,要活,死士營一起活。”

  章畾張大嘴巴,許久才拱手長揖,道:“將軍果然說的對,你一定會回到木城,這才是名震塞北的鬼將。將軍令,晉升張孝武任死士營校尉,準許臨戰下屬武將升遷獎懲之責,委任死士營統領校尉張孝武代任木城守備使一職,迅速收攏潰兵,整頓軍備拱衛木城,等待大軍接應。”他隨后笑著說:“恭喜張校尉,賀喜張校尉,校尉可單獨領軍作戰,從此之后才算得上真正的軍官,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張孝武淡淡地說:“我不是第一次做校尉了。”

  那校尉才記得這張孝武曾經是土城的典軍校尉一事,忙尷尬一笑道:“對,對,恭喜張校尉官復校尉。”

  張孝武沒有什么喜色的,他沉著臉,心中為程褚脫逃而感覺惋惜。如今他總算是真正認識了程褚,此人果然不適合做什么將軍,傳說他替皇帝抵擋天火教的刺殺,估計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此人若是有這個膽子,第六團也不會如此窩囊了。

  他明白,這是一個自己必須跳下去的圈套,若是金城與鴉山還在,堅守木城自然有價值,可若是鴉山與金城全都不在了,那么堅守木城便毫無意義,甚至朝廷會不會派遣軍隊救援一個屈屈木城還尚未可知,更別說他們的身家性命了。可張孝武卻不得不接,因為木城還有死士營其他人,他不能讓他們傻乎乎地等在城中。

  “這兩個選擇,怕不是將軍出的主意吧?”張孝武神色復雜問道。

  章畾低聲說道:“張大人,是不是將軍的主意,有那么重要嗎?”

  張孝武道:“在我印象中,程將軍算得上是一個好人,不會給別人設圈套的人。”

  章畾大笑:“周參軍。”

  張孝武點了點頭,難怪會臨陣委任張孝武做木城代守備使,以程褚的氣魄和智慧還不至于,也只有參軍周文琪才能想到這種餿主意來,設了一個明知必死卻必須跳下去的陷阱。周文琪這是算出來他絕不會放棄救援死士營,才下了這么一個套給張孝武鉆,這個一臉山羊胡子的文人,心思算計何其歹毒也。

  張孝武問道:“死士營只有一陣隊編制,如何抵擋犬夷?”

  “死士營雖只有一陣隊編制,然張校尉既然做了木城守備使,便可以自行擴編整頓木城守備軍,至于用什么人怎么用人,將軍全權授權與你。以圣漢規定,守備使以軍候銜,但晉升軍候需統帥允許方可。而今皇太子遠在鴉山大營,故而張大人可領假軍候銜,擴充手下木城守軍。”章畾故作羨慕道,“由此可見,將軍多么信任張大人,只要張大人能率軍等到援軍,日后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假軍候?”

  “對,死士營雖然只是校尉,可守備使卻是假軍候銜,想張大人四個月便做到了假軍候,何其榮耀也!”

  蕭開在一旁忍不住說道:“我們死士營才八百多人,上哪弄那么多人去?再說輜重糧草如何籌備?”

  章畾道:“輜重糧草在城內應有盡有,至于士兵嘛,多得是,你們大可收編潰兵為用,況且五千在訓役卒也留給了你們。”

  張孝武心中一橫,拱手道:“接令。”

  章畾讓手下將軍令遞給張孝武,兩側各上來一個親兵,左側親兵奉上守城豹符,右側親兵奉上軍候盔甲。

  圣漢分三種軍符,一曰龍符,總管天下兵馬,乃帝王御用符印,龍符和調天下所有兵馬驅使;二曰虎符,分兵部虎符與四方帥虎符,乃兵部尚書與青龍軍團統帥、白虎軍團統帥、朱雀軍團統帥和玄武軍團統帥執掌,可調除御林軍與金衣衛外任何兵馬驅使;三曰豹符,乃各守備使與邊關衛軍統帥執掌,可調本部所有兵馬驅使。

  圣漢軍規中校尉以上軍官可身著純黑色盔甲大紅披風,那盔甲看上去比皮甲要威風許多,因鐵片更多僅利于防箭,卻在格殺中不利動作。張孝武讓王一瑾接下盔甲,他禽獸接過守備使的虎符,那青銅的豹符拴著兩根紅線,紅線上穿著翡翠珠子。他舉起豹符,正面對著陽光,一縷縷光芒透過豹符的縫隙直射在他的臉上。

  張孝武瞇了一下眼睛,放下豹符,望著面前的校尉章畾。那章畾也笑了笑,但笑容之中帶著意外,張孝武問:“你們直接進關嗎?”

  那校尉道:“在下不知。”

  張孝武詭異一笑,道:“那我祝你們能回到中原。”

  章畾拱手而別,臨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小子要官不要命,在下佩服佩服。

  張孝武望著章畾遠去,又看了看中軍營營帳,似乎有一雙狠毒的目光正在盯著他們。張孝武心中淡然默不作聲,望了望身后諸將諸軍,并未多解釋什么,只是淡淡說:“繼續前行,敢在天黑之前抵達荊棘林處扎營。”

  死士營三百騎兵掠過第六團繼續前行,馬蹄聲隆隆作響,掀起了漫天的沙土灰塵,不一會兒,兩方都看不見彼此了。

  天黑之前,死士營終于荊棘林,眾將士得令扎營休息。

  塞北的荊棘樹與中原的荊棘樹不同,只在樹冠上長著針刺,樹干處反倒沒有針刺。死士營駐扎在荊棘林中,兵士無需擔心被荊棘樹刺中。此處是松軟的沙地,碎石子極少,地面上生長著許多枯黃的矮草,躺在矮草之上仿佛躺在柔軟的床頭一般舒服。

  塞北的初秋已經提前進入旱季,在此間扎營千萬小心防火,枯草燃燒起來,一個不小心便會給草原造成毀滅性的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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