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覺得這些數據有些不對，但是他又說不上太多不對。
于是他只好讓人又去做了兩天的表格出來。
拿著這三天的數據，聽聞朝廷的寶鈔已經加印完畢的消息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直接又殺到了永西伯府。
至于什么要他面壁思過的話，他純當自己的父皇在放屁。
今年的中秋，因著秋闈的緣故，趙策家并沒有怎么過。
只是一家人吃了飯，又給家里的下人們添了些伙食。
蘇彩兒還做了不少的冰皮月餅，送給各家做人情。
小夫妻二人正帶著孩子在廳里玩耍，就見到朱厚照匆匆的趕到。
蘇彩兒見到他挺高興的，抱著懷里的小寶，對著朱厚照說：“朱公子來了。”
“先前朱公子家里送的禮物，多謝了。”
朱厚照擺擺手，看了一眼小媛媛，便很快進入正事。
“永西伯，你先前說的表格，我讓人弄了三天的來。”
“你先幫我分析分析？”
蘇彩兒見兩人有正事，也不打擾他們。
吩咐下人去現做了些冰皮月餅，又給朱厚照做了他愛喝的奶茶。
朱厚照一邊吸著奶茶，一邊看趙策蹙著眉頭，看著手中的表格。
看完后，趙策無語的拿著手中的一堆廢紙，說道：“朱公子，恕我直言，這都是一堆廢紙罷了。”
朱厚照滿心以為趙策今日能幫自己估算個差不多的數據來。
卻不想，趙策直接說他這一堆是廢紙。
朱厚照呆呆的“啊？”了一聲。
“都不能用？”
趙策拿著其中一間鋪子的三天數據出來，讓人直接拿了紙筆，直接用三色筆畫了一個折線統計圖出來。
紅色、藍色、黑色的點，連成三條線。
數據看的清楚，但是對比并不明顯。
然而畫成統計圖后，便什么都一目了然了。
趙策指著其中的人流量道：“你看這人流量。”
朱厚照低頭看了一眼。
第一天人流量三百，第二天卻直線下降，只有一百，到了第三天，又漲到了一百八。
趙策說：“第一天下了大半天的雨，一直到傍晚才停，人流量該是最少的時候。”
“第二天放晴，第三天也下了雨。”
其他的數據也不用多說了，趙策這簡單的一個圖，已經能說明了一切。
這些表格的數據，是假的！
朱厚照生氣道：“是假的！”
“那些人覺得我不懂，隨意填了一些來糊弄！”
他生氣的又拿了幾份開始對比。
毫無例外，大多數數據都是假的。
朱厚照想到自己被人欺騙，頓時眼睛都氣紅了。
他直接吼道：“劉瑾，這幾天派出去的人，全都給我記下來！”
“膽敢糊弄我，我看他們是不想活了！”
“讓他們在家里等著，小爺回去要親自處罰！”
旁邊的劉瑾被他這憤怒的語氣嚇得一激靈，趕緊低聲道：“奴婢這就去吩咐。”
趙策看著他匆匆忙忙的走出正廳，頭一次花了些心思打量這個每次都跟著朱公子出現在他們家的太監。
雖然先前自己就大概知道了他是日后的大太監劉瑾。
但是聽到這名字，還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朱厚照回過神來，有些頹然道：“這數據不對，那怎么辦呢？”
趙策安慰道：“離掛榜還有幾日時間，重新再做便是。”
朱厚照搖搖頭：“來不及了......”
“陛下說了，如果沒有其他法子，可能此次的災情，就要通過多刊印大明寶鈔來購買糧食賑災。”
“又或者直接把寶鈔分發給災區的百姓，讓他們自行購買糧食。”
聽到這話，趙策更是無語了。
“此等做法怎么能行？”
“這樣一來，災區第一時間就會發生通貨膨脹。”
“一旦這些寶鈔流出，那通貨膨脹會蔓延至全大明！”
“通貨膨脹？”
朱厚照聽到這個新鮮詞匯，頓時好奇心又來了。
“通貨膨脹是什么意思？”
“永西伯你有所不知，陛下他因為此事，與內閣和戶部尚書他們商議了許久。”
“他們都覺得此種辦法前人不曾用過，但又說不上這辦法具體會有什么問題。”
“難不成你看出來了？”
趙策點點頭：“這法子絕對不能行。”
“即便能解一時之急，但引起的后果，輕則會讓國家動蕩，重則......”
通貨膨脹的后果，可不是說說的。
大明目前的經濟還算穩定，寶鈔雖然比一開始貶值了不少，但依然能在市面上流通。
只是不少人都不大愿意使用罷了。
趙策說完，朱厚照拿著奶茶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他猛的吸了一口奶茶，咕嚕一聲吞下。
“砰”的一聲把手中杯子放下，朱厚照不可置信道：“這后果，這么嚴重？”
趙策肯定道：“很嚴重！”
“朱公子可知道為何如今百姓們都不太愛用寶鈔嗎？”
面對趙策的反問，朱厚照冥思苦想了一陣，搖搖頭道：“不知。”
趙策便道：“這其中很多的東西，我說了你未必會懂。”
“我給你舉個簡單的例子。”
朱厚照趕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趙策指著朱厚照剛剛放下的奶茶，說道：“你手中的奶茶，價值五十文錢。”
“我們一日賣出20杯奶茶，那可得到一千文錢。”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一千文的真正的錢。”
“這時我們把這一千文錢收到倉庫里，印制一千文錢的寶鈔，這樣我們的的奶茶，仍舊是能賣五十文錢一杯。”
朱厚照聽得一頭霧水。
“然、然后呢？”
趙策看了他一眼，繼續道：“然后，如果我手中只有一千文錢，但是我卻印了一萬文錢的寶鈔出來。”
“但我一日仍舊只賣20杯奶茶，那你說這時候我們的奶茶，會賣多少錢？”
朱厚照算了一下，試探道：“五百文一杯？”
趙策點頭，又繼續道：“如果我手上沒有寶鈔，我要用銅錢去買這杯奶茶呢？”
朱厚照瞪大眼睛，直接驚呼出聲。
“不行！”
“我五十文一杯賣奶茶賺回來的銀子，買一杯卻要花五百文。”
“這怎么行？”
趙策聽他答的話，也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解釋。
“不錯，所以我手中的一千文錢，在你印刷了一萬寶鈔的時候，價值便會開始縮水。”
“不止我手中的財產會縮水，所有大明百姓手中的財產，都會縮水。”
“如此一來，你覺得大明寶鈔最后的后果會如何？”
咕嚕！
朱厚照吞了一口口水，一瞬間內心竟慌得都答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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