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
蘇彩兒被這驚堂木拍的那一下，嚇得小身子抖了一抖。
站在公堂圍觀群眾前面的李氏趕緊提醒道：“彩兒，得跪下和縣尊大人說明你的訴求。”
蘇彩兒這才回過神來，不甚熟練的跪在地上。
她重復道：“縣尊大人，民婦蘇彩兒。”
“乃是水橋村人氏，趙策之妻。”
看著堂中那個瘦瘦小小的姑娘。
坐在上首的張縣令，聽了蘇彩兒的話，心中有些微微驚訝。
這是趙策的娘子？
最近城里的流言，張縣令自然也是有所耳聞。
他也讓人留意了一下事情的發展。
得知趙策這兩天回來了之后，他還想著找趙策聊聊，看看這事情要怎么處理比較好。
畢竟趙策是他看重的學子。
他還想著看看，趙策能走到什么樣的高度呢。
不過趙策這樣一個人，居然會讓他的娘子出面來公堂之上？
作為一個純正古人的張縣令，表示很費解。
回過神來，輕咳一聲。
張縣令雖然面容肅穆，但語氣自認還算帶了點和藹的說道：“你今日擊鼓，所謂何事？”
蘇彩兒心中一直給自己打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她聲音還是有些抖，但也算是說的清楚。
“回大人，民婦今日前來，是為澄清一件事。”
“嗯？何事？”
“民婦是為最近城里，針對民婦與我丈夫的流言而來。”
蘇彩兒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也足夠讓公堂上的人聽清楚了。
“城里的流言？”
張縣令心中了然。
看來這女子，是個極好的。
居然為了自己的丈夫，以一介弱質女流之身，敢站在公堂之上，站在眾人面前，澄清那些流言。
這就相當于，把自己的那些經歷，全部毫無保留的，剖析在眾人之前。
換做尋常人家的女子，又有哪個能做到這種地步？
人群中，不少的人，也聽到了蘇彩兒的話。
“這趙夫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想不到是為了這些事而來。”
“是啊，換做是我，肯定不敢到公堂來。”
“這么說來，莫非那些話，都是假的？什么克親，什么災星，難道都是被人編纂出來的？”
“嗐，但是她的眼睛，是真的不同顏色啊。”
“我們正常人的眼睛，哪里會這樣？”
李氏等人，在門口，聽著眾人議論的話，心中有些不快。
李氏有些氣不過，想要回罵。
旁邊的趙有才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出聲。
李氏撇了撇嘴，把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索性張縣令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制止了眾人議論的聲音。
“肅靜！不得喧嘩！”
站在門口的人，一時之間，也全都安靜了下來。
張縣令轉而對蘇彩兒，點頭說道：“這些流言，本官也有所耳聞。”
“正所謂三人成虎。”
“本官也深知其害。”
“你今日既然來了，那便好好說說。”
“若是你所言一切都是真的，那本官自會為你做主！”
張縣令是個讀圣賢書的。
他為官數十年，什么都見過。
鬼神一說，自古有之。
可是要把這些，強加到一個小姑娘身上。
未免太過沉重了。
既然如此。
那他這個做父母官的，便要好好的審審。
究竟這是神，是鬼，還是人！
張縣令的話，也讓蘇彩兒對于今日之行，信心大增。
蘇彩兒把早已在腹中打了無數次的草稿，緩緩的說了。
“民婦蘇彩兒，原本乃高坳村人士。”
“自出生，便被發現，兩只眼睛不一樣，乃是天生的異瞳。”
“由此，便被冠上了災星的名頭。”
“民婦七歲那年，爹爹死于非命。”
“爺爺家里，說是因為民婦克親，后來，被趕回娘親的村里，得到外公的收留而暫時住下。”
“十歲那年，外公去世。”
“十一歲時，娘親患病去世。”
“至此，民婦克親之言，基本被傳言坐實。”
蘇彩兒在說起這些，雖然還是有些傷心。
但是她已經能以平常的心態，去對待她的過去了。
蘇彩兒說完后，圍觀的人群又響起了不大不小的議論聲。
似乎是在對她那口中那幾人的死亡，頗有忌憚。
張縣令不得不再一次拍下驚堂木，示意大家肅靜。
他對蘇彩兒，有些欣賞的道：“接著說。”
蘇彩兒吞了吞口水，潤了一下不知不覺有些干燥的喉嚨。
那些話說出來后，蘇彩兒也覺得，沒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想起夫君的樣子，又繼續說道：“但是，民婦的爹，是上山打獵，被大蟲吃了的。”
“村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證明此事。”
“可是他們對此避而不談，只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民婦的外公，因為年紀大了，摔了一跤后，在睡夢中逝去。”
“而我的娘親......”
蘇彩兒閉了閉眼。
“我的娘親是因為生病了，我們卻沒有錢買藥......”
“樁樁件件，我又何錯之有？”
“我夫君說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這些事情，并不是因為我克親，都不能怪我的！”
“但是城里的不少人，卻以此來中傷我的夫妻二人，抹黑我丈夫一個讀書人的名聲。”
提起自己的夫君，蘇彩兒忍不住跪直了一些。
她抬起頭，大著膽子，看著張縣令。
她感覺，自己說話，從來沒這么有力過。
“請縣尊大人查明這所有的事情，還我們一個公道！”
說完，蘇彩兒深深的伏拜下去。
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光彩，都一一說了出來。
自此之后。
在這個城里，她的眼睛，她的人生……
再也不是秘密！
人群中的李氏，看著蘇彩兒，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
張縣令也想不到。
這小娘子，看著是個柔弱的。
卻頗有她夫君的風范。
說話條理清晰，而且簡單明了。
張縣令點頭說道：“你的訴求，本官已知曉。”
“天生異瞳者，古書記載不少。”
“其中既有鬼神，也有人中豪杰。”
“來人！”
“傳高坳村和蘇家村里正！”
“再傳趙蘇氏血親，與蘇家村親戚！”
“本官今日，就要在眾人面前，好好理一理。”
“究竟這天生異瞳，這災星、克親一說，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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