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偏偏鐘意你 > 第164章 麗春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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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御史的話等于直接捅了馬蜂窩,若不是在朝堂上,若不是朱允熥當面,只怕那些勛貴老臣們直接跳腳大罵報以老拳。

    饒是如此,有幾位老軍侯們紅著眼珠子,憤憤的擼袖子,惡狠狠的看著侯庸嚴震直等人。甚至還有人,嘴巴一張一合,無聲的動著。

    看口型,定然不是什么好話。

    “皇上!”侯庸看都沒看那邊,繼續開口道,“云南地處偏遠,漢蠻雜居,又挨著緬甸,土司蠻王眾多。朝廷每年給云南撥付的錢糧比中原一個省繳納的賦稅還多!”

    “這些年來,朝廷從中原移民至云南,當地布政司屯田興修水利,修筑城池開山劈路,也算是一片欣欣向榮。若收歸這些鹽鐵糖布棉等為國有,臣以為云南布政司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此時,兵部尚書茹瑺忽然也開口道,“皇上,侯侍郎和兩位都御史所言極是!”

    他開口附議是朱允熥沒想到的,而且也完全出乎那些老臣勛貴們的意料。

    “他奶奶的,遭瘟的書生靠不住,當了兵部尚書也不跟咱爺們一條心!”

    “你姥姥的狗日的茹瑺,我讓你當兵部尚書,回頭就讓人給你穿小鞋!”

    勛貴老臣們心里破口大罵,茹瑺繼續說道,“因是西南邊陲,云南有駐軍八萬,這八萬人如今完全靠著屯田,也就勉強果腹。而且這個數字只是當兵的,還沒算他們拖家帶口的家眷。每年的糧餉,都要從周邊數省抽調。”

    “一千斤糧食到了當地,損耗就要高達三成。還不算民夫,調用的牲畜等。若趕上雨季,損耗更大。”

    “除了糧,還有錢。八萬人的軍餉,也都是每年從國庫撥運過去。還有當地修橋鋪路的開銷,也都是要中樞給錢。”

    “在臣看來,若這些鹽鐵之類的交易收歸布政司,云南當地的財政定然有所緩和,當地藩庫有了結余,就不必屢次和中樞要錢!”

    茹瑺話音落下,文官之中如暴昭,傅友文,鄭賜,夏元吉等人紛紛附和。

    讓人奇怪的是,老臣吏部尚書凌漢,渾然沒有表示,好似站著打瞌睡一般。

    “日他娘的,書生們要咱們的老命啊!”

    “這些王八操地,說話一套一套的!”

    “他娘的,老子賺錢礙著你們什么了?”

    勛貴們心中謾罵眼中冒火,可卻沒人能站出來和這些文官們打擂臺。不是他們不敢站出來,而是他們知道自己最笨,說不過人家不說,還容易君前失儀。

    萬一控制不住,日你娘這類的話冒出來,那可是大不敬!

    “國家專營,許以大臣,本就是權宜之計。既不合國法也不成體統,若專營之權不收回來。云南豈是大明之云南?莫非是某些人的自留地?后花園?”

    就這時,欽天監正翰林學士方孝孺忽然在文官之中,盎然說道,“陛下,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頓時,周圍寂靜無聲。

    這話的殺傷力太大了,直接上升到云南是不是大明的云南這種地步,直接說到了國將不國。

    “臣,斗膽直言!”方孝孺繼續道,“如鹽鐵專營等事,歷朝歷代只有大廈將傾時,才予以藩鎮用之養兵。如今一省商貿,操于數家之手,與藩鎮何異?”

    他話音剛落,朝中那些因為科考案沉寂許久的清流們紛紛發聲,一時間朝堂鼎沸。

    忽然,朱允熥微微抬手,朝堂之中又安靜下來。

    他坐在龍椅上,似乎有些為難的沉吟片刻,開口道,“當初這些專營之權,是眾勛貴老臣用田畝和人口換來的,而且當時也說了年限,不是讓他們永遠專營!”

    “皇上,臣知您寬仁優渥之心。”都御史嚴震直開口道,“可這幾年來,勛貴們所獲的財富,遠超出他們交出來的田地人口。再者說,此風不可漲啊!再讓他們專營下去,即便朝廷日后收回來,也難以為繼”

    “皇上,萬不可因為憐惜老臣,而損大明之根本。萬不可因為仁厚,而罔顧一省之政啊!”

    數十位文官齊齊發聲,鬧出這么大的聲勢,微微出乎朱允熥的意料。

    不過想想也是應有之意,文官們本就看這些老勛貴們不順眼。再者說云南一地,每年的鹽鐵專賣是個天文數字,出于國家層面來看,絕不可能落于個人的手中。

    這些年,這些老勛貴們盆滿缽滿惹人眼紅。話說回來,若手握這些專權的不是這些老臣,換其他人早就讓這些文官們收拾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再者說當年許給他們,乃是為了緩和當時的矛盾,讓他們心甘情愿的交出名下的田地佃戶,甚至用這些利益,交換他們手中的軍權,在軍中的影響力。

    換句話說,那時的朱允熥不是皇帝,而現在的朱允熥是皇帝。此一時彼一時,不同的立場就有不同的決定。

    “云南一地的專營權,一年能有多少進項?”朱允熥緩緩問道。

    “戶部有賬冊,云南布政司有統計!”戶部尚書傅友文開口道,“皇上容臣回去帶人算算!”

    “嗯,算好了給朕呈上來!”朱允熥點頭笑道。

    “臣遵旨!”

    隨即,朱允熥收斂笑容,看著常升趙思禮的方向,話鋒一轉,“你們是皇親國戚,做生意本就墮了身份。還弄出什么京師第一樓,那干脆你們的官都不要做了,去開酒樓算了!”

    常升趙思禮方才還在思量,明明是彈劾他們,怎么文官們炮口一轉,直接對準那些勛貴老臣呢?

    正想著,卻不想皇帝又把話頭給調了回來。

    “臣有罪,請皇上責罰!”常升叩首道。

    “你是朕的舅舅,承恩侯是皇后的父親!”朱允熥板著臉,“做事不顧自己的身份,也要想想朕,想想皇后,想想太子。你們要給其他皇親國戚做個表率,做個榜樣!”

    “為了蠅頭小利,臉面都不要了?”

    說著,朱允熥又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卸了身上的官職,回家閉門思過!”這時,看著常升,皺眉道,“你家門前,鄭國公的牌子,給朕摘了!”

    說完,站起身,“散朝!”

    皇帝拂袖而去,群臣們心思不一。

    收勛貴們手中專營之權的事,似乎沒有個準確的答案,但也有了準確的答案。因為一點小事發落了鄭國公,看似和這件事沒關聯,卻好似又有著關聯。

    腦袋靈活的人就能想到,皇上連自己的舅舅老丈人都給處置了,旁人多了啥?“

    鄭國公也好,承恩侯也好,是擺出來給那些勛貴們看的。

    你是世襲勛貴也好,是皇親國戚也罷,生死富貴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間。能給你任何東西,也能收回所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