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偏偏鐘意你 > 第136章 給倆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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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等參見皇上!”

    君臣相見沒有在巍峨的奉天殿,而是就在這莊子田間的涼亭之中。左側是姹紫嫣紅的荷花池,身后是老爺子命人開墾出來,已經種了洪薯的坡田。

    “不必多禮了,又不是在朝堂上!”朱允熥微微抬手,在涼亭之中坐下,開口道,“一大早有什么事急著見朕。”

    眾臣之中,老臣凌漢看看遠處的山坡,低聲道,“臣等聽說太皇上”

    洪薯一事還尚未看到確鑿的產量,所以朝臣之中只有寥寥數人知道,眼前這些臣子們還以為老爺子是心血來潮要到宮外來養老。

    “摔了一下,御醫說無大礙,虛驚一場!”朱允熥雖說得輕松,但心中至今仍有些后怕。七十來歲的老頭了,一點小傷都足以致命。

    凌漢開口道,“皇上,臣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說!”

    一聽這話,朱允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話,而且還是非說不可的話。

    只聽得凌漢繼續道,“皇上純孝,但不可事事都隨著太上皇的性子。太上皇若想擺弄農事,宮里邊大可以開墾出幾畝田來,不必非要在城外親歷親為。遠離宮城,若是真有什么事,鞭長莫及呀!”

    “你也知道老爺子的脾氣,這話你別和朕說,你和老爺子說去!”朱允熥笑笑,“老人嘛,圖的就是一個舒心不是什么虛禮兒,只要皇爺爺他老人家在這住得高興,讓他住就是了!”

    “皇上此言差矣!”凌漢又道,“就如今日,您聽說太上皇摔了,便不顧朝會匆忙而來。臣斗膽問一句,若是恰好趕上有軍國大事,臣等找不到皇上,是不是就給耽擱了?”

    “再者說,皇上居于宮乃千古不變之禮,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跑,是何道理?莫非皇上覺得紫禁城住膩了,想要另起一座宮城?”

    “若那樣,臣等是萬萬不敢奉詔!”

    朱允熥單手扶額,這老頭三言兩句就說到這個上頭了。在這些文官們看來,皇帝就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宮里多生孩子少出來。凌漢這話也是在給朱允熥打預防針,言外之意您別總借著太上皇的由頭往外跑,更別想著外頭比宮里好,動了修園子的念頭。

    “諸愛卿見朕何事?”朱允熥趕緊岔開話題,目光看向左督御史楊靖,開口道,“楊愛卿,朕看你手里捧了一堆的公文?”

    “皇上,這些都是z地官員彈劾叫屈的公文!”楊靖笑道。

    z地無小事,一方面他是大明在東南數省之中最大的財稅來源地,二來也是推行攤丁入畝等新政阻力最大的地方。其實z地的麻煩早在洪武年間就有了,清查土地和人口,還有登基戶籍黃冊,此地總是變數頗多。

    不過當初改驛為郵,大興水陸商路卻格外積極。

    “又是彈劾誰?是鐵鉉還是景清?”朱允熥開口問道。

    楊靖笑笑,“回皇上都不是,是彈劾韓克忠的!”

    “他才去了幾天就這么多人彈劾?”朱允熥看楊靖手中那厚厚的一摞,笑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皇上恕臣無禮!”楊靖把手中的文書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上面一份公文,“這是錢塘縣令直接發來刑部和督察院的奏文,錢塘縣令奏,御史韓克忠剛到浙地,不行撫慰紳之事,反而濫用酷刑”

    朱允熥忽然開口打斷他,“說怎么回事,別念這些官面文章。以后這種不說前因后果,上來就扣帽子的奏文,不必拿給朕看!”

    說著,頓了頓,“朕算不得什么勤政之君,但一天的奏折也要看上一兩百份,凡涉及到某些需要出力,或者出力不討好的事。都是相互推諉,互相扣帽子甩鍋,錯誤都是旁人的,事都是有難度的,他們都是辛苦的!”

    “說正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可一涉及到他們腦袋上的官帽,比誰筆桿子都硬。”

    眾臣聞言一時間都不敢發聲,不知為何皇帝忽然把話引到這個上頭。大伙都知道,眼前這位皇帝,可從來都不是當初故太子那樣,溫文爾雅體諒臣子難處的君王。而是在某些方面,刻薄程度甚至比太上皇還有過之。

    總之,看著一副賢良君主的派頭,實則最是不好伺候。

    倒是老臣凌漢笑道,“天下官員多是尸位素餐之輩,皇上若是和他們較真,便有生不完的閑氣!”

    這話讓朱允熥一笑,“你管這吏部,今年的吏部大考,要嚴謹些。起碼當大明朝,少些吃飯不干活的!”說著,對楊靖繼續道,“你接著說!”

    “是!”楊靖面容鄭重,“韓克忠剛到了z地,就馬不停蹄的開始巡查州府縣鄉,第一站就是錢塘縣。錢塘縣士紳本就對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的新政不大滿意,聽聞皇上欽點的御史到來,就前去告狀!”

    “第一回錢塘士紳十五人,以吳氏為首去了縣衙,卻直接被韓克忠趕了出來。錢塘縣奏報,韓克忠當時不但沒見那些人,還放出話,再敢來縣城,以大不敬造反論處!”

    “當地士紳不服,覺得韓克忠是故意欺侮他們。后來韓克忠要去鄉下巡查之時,錢塘大小地主三十余戶,佃戶四百多人,直接攔在韓克忠的轎子前,群情激憤非要韓克忠給個說法!”

    朱允熥面色鐵青,后世人或許有個誤區總認為皇權時代官就是田,或許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確實如此。可對于士紳來說,甚至那些家里有身上帶著功名讀書人的士紳之家來說,跟官府鬧事是家常便飯。

    一來法不責眾,二來他們吃準了沒哪個當官的,愿意犧牲自己的清名背負上酷吏的罵名。

    “韓克忠怎么做的?”朱允熥問道。

    “士紳們圍住韓克忠,卻知韓克忠身邊帶著衛所一個百戶的護衛,他當場下令直接抓了,有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楊靖繼續說道,“衛所官兵如狼似虎,直接把士紳和他們的佃戶都綁回縣城。其中有幾家士紳身上帶著秀才的功名,韓克忠以御史的名義,直接當場罷免,黜為白丁!”

    “領頭的士紳直接扒了衣裳,放在囚車中立在縣衙外枷鎖示眾!而且是在縣城示眾十天,然后再命差官拉著下鄉,示眾給百姓看!”

    “而且韓克忠出了一份公告,本御史帶天子巡查z地,乃是為了新政而來。膽敢阻撓新政聚眾鬧事者,本官以尋釁之罪抓之絕不姑息,勿謂言之不預!”

    “并且,他還逼著各地的州府把治下的黃冊和魚鱗冊交出來,喲要跟布政司的比對。說敢有推諉者,以失職論處!”

    說到此處,楊靖笑笑,“總之韓克忠剛到z地,就鬧得沸沸揚揚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