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偏偏鐘意你 > 第37章 抓(2)
    陳柏森放下酒杯,默默沉思起來。

    對方的用意,他其實能猜到一些。所謂無利不起早,之所以提議讓倭人上岸常駐,也是為了他們這些海商的生意。

    “沒有這個先例,衣冠文字和天朝不符,恐有非議!”陳柏森沉聲道。

    “所以鄙人才說,干脆給他們點小地方,不讓他們進內城!”周德宏笑道,“這樣以來,就沒什么非議了!”

    說著,又道,“人家萬里之外來送錢,總要給人家一個落腳的地方不是?不然,咱們先顯得咱們大明太刻薄了不是?”

    陳柏森依舊沒有松口,“你要知道,倭人的身份是個問題,倘若是別國的客商,不是不能讓他們進城,也不是不能讓他們在這落腳常駐!”

    “本朝和前朝交替之時,還有開國初期那幾年,倭寇可是沒少在咱們這鬧事!洪武三年,七年,十一年,可都是上岸劫掠鬧出人命過的!”

    “滿朝諸公且不說,就是本地的百姓,也未見得愿意讓倭人上岸!”

    周德興又笑笑,開口說道,“大人顧慮得是,不過鄙人淺見。來的是倭人又不是倭寇,倭人是倭人,倭寇是倭寇,不能一概而論!”

    “鄙人說句不好聽的,倭寇都是老黃歷了,不能因為鬧過倭寇就不相往來吧?既然那樣,干脆關了寧波港,不和他們做生意就是了!”

    “凡事都要向前看,哪都有好人也有壞人!”

    “應該說凡事都要向錢看!”陳柏森笑道。

    周德興繼續說道,“大人您想想,倭人常駐之后海貿的量上來了,稅銀是不是就多了,稅銀多了,就是您的政績呀!”

    政績一詞,說到了陳柏森的心里。

    “另外,人家倭人那邊也說了!不白住!”周德興小聲道,“每年自然會有孝敬!知道大人您兩袖清風不差錢,可三班衙役是不是要弄些散碎銀兩?”

    “城外頭那些荒地坡地,租給倭商就是了。或者干脆,直接蓋好了商鋪子,賣給那些倭商,每月還能收稅!大人,這可就不是散碎銀錢了!”

    “倒時候凡是城中有任何的攤派,人家倭商那邊也一樣出錢出力。人家也說了,住在大明,大明就是他們的父母之邦!”

    陳柏森皺眉道,“你這人,張嘴閉嘴都是錢!”

    “鄙人是商人,就是這么俗!”周德宏笑笑。

    “還是那話,事關重大,本官不能做主!”陳柏森依舊不松口,“總要從長計議!”

    周德宏知道對方這句從長計議的含義,做官的人都是這樣,不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不見到前景,是不肯輕易點頭的。

    就這時,突然外邊傳來震耳的喧嘩之聲。

    “怎么回事?”周德宏怒道。

    “老爺,老爺!”一周家管事快速的跑進來,臉色慘白,“官軍!官軍沖進咱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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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起來,里里外外莫走了一個!”

    寧波海防守備耿振武一身鐵甲,按著腰刀站在院子中不怒自威。

    手下如狼似虎的兵丁們,將周家圍得水泄不通的同時,不論是周家的主子還是奴仆,都從屋里薅出來,按在院子當中。

    “耿守備,讓你的人手腳老實一些!”

    耿振武身后,一身官袍的景清鄭重的說道,“本官容你,錦衣衛何指揮可不容你!”說著,朝另一側,帶著錦衣衛壓陣的何廣義看了看。

    “末將曉得!”耿振武爽朗一笑。

    他又不渾,來周家抓人抄家不同于在海上殺倭寇。抄家的錢財可不是賊贓,他是半點不敢吞的。

    再說了,他已經因為軍功得罪了何廣義,自然不會再得罪一省按察使。

    不過,一想起打撈起來的那十幾萬銀錢,直接讓這位書生按察給硬生生要去一半,也大感肉疼。

    沒辦法,誰讓自己在人家手里有把柄呢?

    況且如今他也看明白了,又是按察使又是錦衣衛指揮使,又是倭寇的,周家這回是萬劫不復了!寧波海商們,也都要倒血霉!他屁股底下不干凈,可不敢再膽大妄為了。

    “這回有了殺倭寇的軍功,再跑去京城活動活動門路,再有地方上幾個遭瘟的文官作保,應該問題不大!”耿振幅一邊指揮人抓人,一邊心中暗想,“去京城找誰呢?”

    想著,他腦中一亮,“對,去走曹國公的門路。”

    一想到此處,他又覺得肉疼起來。

    曹國公那,不送重禮,怕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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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下人不用管,抓他們家里的管家賬房!”

    錦衣衛對這等抄家的事輕車熟路,何廣義大聲吩咐道,“所有的庫房,馬上貼上封條,沒有本都的命,任何人不得打開!有私闖者,格殺勿論!周家所有帶字兒的賬冊,哪怕是一張紙,都要集中起來。”

    “喏!”

    相比于抓人的兵丁們,抄家的錦衣衛就專業得多。也不高聲叫罵,也不踢打推搡,做起事來井然有序。

    就這時,前面傳來驚恐的,底氣不足的大喊。

    “耿守備,我周家哪里得罪你了?”

    前方,頭發有些散亂的周德宏在幾個士卒拖拽之下出來,臉上滿是怒氣,大喊道,“今日的事,若不給我一個交代,定不善罷甘休,你當我周家,是好欺負的嗎?”

    “他媽的!”耿振武上前,啪的一個大嘴巴子,差點直接把周德宏抽昏過去,“本將奉命行事,用的著給你交代,你是老幾?”

    “你”周德宏大怒。

    他養尊處優這些年,家里又出了許多舉人進士,別說這丘八守備,就是和知府和布政司衙門的高官都是稱兄道弟,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可不等他說話,一件飛魚服闖入他的眼簾。

    “你就是周家的當家人?”何廣義問道。

    “你是?”周德宏心中一顫。

    “本都,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冷笑,“你通倭的事發了!”

    “啊!”周德宏瞬間面若死灰,然后不甘的大喊,“你們陷害我!您們陷害我!我我要去布政司告你們我家朝中有人”

    “給自己留些顏面!”又是一聲怒斥,景清上前,“你可認得本官?”

    “你”周德宏呆住了,“景按察?”

    完了,完了!

    一瞬間,周德宏就知道,周家是完了。

    寧波海防守備的兵馬,錦衣衛指揮使還有一省按察使親來,周家完了!就算是他周家在朝中有人,也完了。

    這時,邊上又傳來一聲驚呼。

    耿振武的親兵,從樹叢中揪出來一人,“將爺,這還藏著一個人?”

    耿振武過去看看,“呵,這不是知府大人嗎?你在草里干嘛?找蟲子吃?”

    陳柏森也是面若死灰,對景清那邊擺手,“不知何事,居然驚動了按察大人!”

    “你也在,省事了!”景清冷冷一笑,哼了一聲。

    就在這眨眼之間,方才還富麗堂皇宛若天上人間的周家,馬上跌落凡塵。

    “來呀!”耿振武繼續大聲吼道,“莫走了一個,都給老子拽起來!”說著,對景清何廣義拱手道,“二位前邊忙,下官后面看看周家的女眷去不是,是去后邊盯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