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在人界醒來之前，或者說她當時準備從神界離開的時候，黎枳就和她說過，他很早之前就有了一個旅行計劃，讓她先回去把人界的事情處理好。
當時陸笙就想到了，黎枳所說的旅行計劃大概是來人界旅行。
不過她也沒想到，黎枳的旅行計劃，不只是黎枳和煜司霧眠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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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后的第一個周六。
陸笙醒來的時候，墻上的表已經指向上午十一點。迷迷糊糊習慣性地往旁邊伸手一摸，沒摸到旁邊的厲慕沉。
陸笙想，厲慕沉大概是去了公司忙，又怕吵醒她就自己走了，所以也沒在意。
京大開學第一周是軍訓的時間，每天早上八點就要集合。晚上為了培養學生的學習習慣，法學院大一的輔導員還安排了晚自習。
這就導致，過去一周，厲慕沉不僅每天早上八點之前就要陪著陸笙去學校。每天晚上也要在學校外等到九點半，才能接陸笙回家。
在一起的時間少了不說，由于陸笙每天都要早起，厲慕沉晚上也不能折騰又是軍訓又是自習累了一天的困倦少女，頂多就只是親親抱抱。
于是，就這樣禁欲了整整一個周。
而昨天晚上算是解了禁。男人食髓知味，一次次幾乎是做到天亮。直到陸笙后來累得眼皮都睜不開了，厲慕沉才抱她去洗澡，然后睡覺。
厲慕沉不在，陸笙就一個人下了床。
拉開窗簾的一瞬間，窗外明媚燦爛的陽光落在臉上，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陸笙在落地窗邊伸了個懶腰。剛在衛生間洗漱完，就接到了藍語打來的電話。
“笙笙寶貝，我來你家里找你玩了！你起床了沒？”
電話里藍語的聲音依舊是元氣十足，下一秒卻話鋒一轉，有些神秘兮兮。
“我跟你說笙笙，我現在已經在你們家外面了，但我居然看到幾個cosplay的人在你們家門口鬼鬼祟祟的，你要不要讓你們家門衛或者管家出來看看？”
“…cosplay的人？”
陸笙一時沒聽懂。
藍語道：“是的！雖然看不清臉，但我看見一共四個人，最高的男人是一頭及腰銀發，另外兩個男生一個霧藍色頭發，一個紅色頭發，還有個身材超級有料的女人是紫色頭發。”
“他們穿的倒是挺正常的，但如果不是cosplay的話，誰會戴這么多五顏六色的假發。該不會是你的什么私生飯吧？我敲，笙笙你先別出來，我先替你去會會他們！”
——銀發、霧藍發、紅發、紫發？
這不就是黎枳、霧眠、煜司、泠月？
是他們來人界了嗎？
陸笙還沒來得及阻止，急性子的藍語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陸笙生怕藍語把黎枳他們當成壞人，跟他們起什么沖突。
睡衣都來不及換就下樓往院子去，連管家和傭人打招呼都沒顧得上。
不過院落的大門一打開，她卻看見藍語一臉花癡地站在黎枳面前，手里還拿著紙筆往黎枳眼前送。
語氣熱切：“帥哥，你是哪個cosplay廠牌的呀？你這么帥我之前居然沒有在網上見過你的照片，你有抖音號嗎？我關注你一下行不？”
……
不是說要替她趕走私生飯嗎。
陸笙一看就知道，藍語這恐怕是一眼看到黎枳就淪陷了。
陸笙將目光移向大門外的幾個人。
雖然是換了人類的裝扮，但黎枳大夏天的還是穿著一身淺白長衫，及腰銀發和柔和金眸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神性，俊美而溫和。
而一旁的煜司和霧眠都是穿著人類的短袖。煜司紅發張揚，有種桀驁不馴的帥氣。霧眠五官精致，懷里依舊抱著那個與他形影不離的兔子玩偶。
讓陸笙詫異的是，泠月居然也來了。依舊是記憶中那頭惹眼的大波浪卷發，胸前波濤洶涌，一身黑色緊身裙勾勒出她火辣的身材。
“音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煜司見陸笙打開大門，第一個沖過來將她抱住，下巴在她肩上親昵蹭了蹭。
門外的藍語聞言有些茫然：“…音音？音音是誰，帥哥你是不是認……”
藍語這句“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沒說完，陸笙就深吸口氣走到她身邊。
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一路趕過來，困了吧，睡一下。”
藍語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閉上了眼睛，昏睡靠在陸笙的身上。
陸笙對趕來的管家道：“王叔，你扶藍語去客房休息。另外，今天你和家里的全部傭人休假一天，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管家立馬接過藍語，也沒問來家里的這幾個是什么人，神色恭敬道：“好的夫人，我把藍語小姐送去客房，就去告訴其他人。”
厲家的傭人都手腳麻利，不過幾分鐘，所有人都從動作很快地離開了。
家里沒了外人，陸笙這才放松下來。到了客廳之后，主動抱了抱霧眠，又過去擁抱黎枳，問道：“…怎么要來也不提前告訴我，我都沒心理準備。”
黎枳嘴角帶著淺淺笑意，手覆在陸笙微亂的墨色長發上揉了揉，眼里帶著溫柔與寵溺。
看得出少女是剛洗漱完又急著跑來，身上還穿著睡裙和拖鞋，像極了她之前在神界醒來的裝扮。
“本來是打算給你個驚喜的，”黎枳道，“結果我們一來，就被你家的門衛攔了下來，泠月又把人給弄暈了。”
陸笙這才注意到，門衛亭里的門衛直接睡在了桌上，又把目光投向泠月。
泠月見到陸笙一臉不自在，冷哼一聲抬起下巴：“……誰讓他說我們是變態，還說我們不走就報警，見過我這么美的變態嗎。”
陸笙沒想到泠月會和黎枳他們一起來人界。
以前在神界的時候，泠月對她的討厭從不掩飾，處處和她針鋒相對。后來她墮落之后最后那場大戰，也只有泠月是真的一心只想殺了她。
見陸笙臉上有些疑惑的神情，泠月面子上掛不住，賭氣道：“我是過來看檀淵的。怎么，不歡迎我過來？那我走就是了。”
她才不想承認，她是因為得知真相后發現自己之前對沉音的一切偏見都是片面偏激的，才過意不去想來人界看看她的。
“沒有，”陸笙一把將泠月拉住，認真道，“我只是有點驚訝，沒有不歡迎。只是厲慕沉他今天去公司了，沒在家里。”
厲慕沉，就是檀淵現在的人類身份吧。
沒想到大周末的，作為人類世界的總裁居然還要加班。
不過下一秒，陸笙口中去上班的某總裁就穿著黑襯衫+一條粉粉嫩嫩的兔子圍裙從廚房里走出來。
對上客廳里的一排視線。
“寶寶，我在廚房給你做你想吃的雪媚娘，剛才沒聽見聲音，”厲慕沉處變不驚，先是看向陸笙，聲音溫柔。
然后轉頭看向黎枳幾個人，神色頓時變得正式起來，眸光深沉，“黎枳，煜司，霧眠，泠月……好久不見。”
之前在神界，檀淵算得上七個神使里最孤僻的。
永遠都是一個人待在角落，很少和別人搭話，仿佛對一切無欲無求。
所以，要不是當時檀淵跟著沉音墮落，泠月都不知道檀淵居然對沉音有這種不被允許的心思。
但現在——
這聲“寶寶”叫得泠月措不及防，肩膀都哆嗦了一下。
所以這個冰坨子在家里就是這樣對著沉音膩歪的嗎？
“……你的記憶都恢復了嗎？”黎枳看向厲慕沉，問道。
和陸笙不一樣，陸笙現在用的身體是原主的，而厲慕沉的面容就是檀淵原本的樣子。
所以這樣面對面站著，一下就把黎枳拉回到了數百年前的時光。
那時候，他作為神界代替神主的掌管者，也是神界第一個發現檀淵的反叛之心的。
之前檀淵的羽翼只是有不顯眼的黑化，然而在沉音墮落之后，他的羽翼一夕之間就成了全黑。
“你要離開神界，追尋小音的腳步嗎？”他當時這樣問過。
而當時，檀淵只是平靜看著他：“你要去向父親告發我嗎？”
“怎么會，”他輕笑，將眸中的苦澀收斂，“我很感激，你能做到我無法做到的事。希望你能保護好小音，我相信，她從來都不是壞孩子。”
而事實證明，之后的檀淵直到覆滅之前，都在用盡全身的力氣保護沉音。
現在……雖然歲月星移時光流轉，兩個人身份發生了變化，但他們現在這樣，算是真正找到了屬于他們的幸福。
“說起來，我們第一次來人界做客，你們兩個作為東道主要怎么招待我們？”泠月坐在沙發上，語氣十分傲嬌。
“十分鐘之前，我已經讓家里所有的傭人和廚師都休假了，”
陸笙提議，“如果不想出去吃的話，不如，我給你們做東西吃？”
沉音給他們做東西吃？
黎枳面帶微笑，煜司眼前一亮，霧眠認真點頭，只有泠月勉強接受。
于是讓他們四個在家里隨便轉隨便玩。
陸笙和厲慕沉去了廚房，用上了過年時候兩個人學到的技能。一個切菜調餡，一個和面搟皮。
不過在開始工作之前，厲慕沉先拿出了冰箱里他之前剛剛做好的芒果雪媚娘。
挑出最飽滿漂亮的一個塞進陸笙的嘴里。
雪媚娘的面皮冰過之后清爽又軟糯，細膩綿密的奶油混合著芒果獨有的酸甜口感。
厲慕沉看到陸笙吃得一臉滿足，忍不住俯身，在少女還留有甜意的唇上廝磨輕吻。
沒有什么比看到愛人的喜悅更能讓人感到喜悅的了。
餃子煮好之后，熱氣騰騰地端了滿桌，引來煜司的驚嘆。
在神界，大多數低級神使都是用新鮮瓜果來飽腹。
神界沒什么吃的，所以這種透著人間煙火氣的普通人類食物，在煜司看來都十分稀奇。
而生于暴食的霧眠已經睡了三百多年，期間都沒有吃過東西。這一吃陸笙做的餃子，就直接吃了二十盤。
好在陸笙了解霧眠的食欲，光是包給他吃的餃子就整整包了一個小時。
泠月雖然看起來十分挑剔，但嘴上說著嫌棄身體卻很誠實，一點都沒少吃。
吃飯的時候聊天，煜司說想在人界多玩幾天，被黎枳一臉溫柔地拒絕。
“本來七大神使就走了三個，只剩下四個還留在神界。”
“如果剩下的這四個也玩忽職守，那恐怕六界都要陷入混亂了。”
七大神使走了三個。
這句話說出來，空氣卻忽然陷入安靜。
在在場這些人的記憶里，上次大家這樣歡樂輕松地坐在一起的時候，是幾千年前。而那個時候，寧淤也在。
但因為寧淤和沉音檀淵的關系，黎枳他們一直以來，都下意識避免在陸笙面前提到寧淤的名字。
反倒是陸笙主動問了一句：“寧淤他，現在在哪里？”
黎枳抬起頭來，看了陸笙一眼道：“在地獄。”
“其實當年寧淤的墮落，某種程度上也是父親的默許。地獄屬于六界之外，需要一個神明之子作為掌管者，才有足夠的威懾。”
“你被懲罰到了地獄的幽冥之境，寧淤也就跟著去了，順理成章就接管了地獄。你來人界之后他也有來過，只是后來……他又回地獄了。”
黎枳輕輕落下一聲嘆息：“…寧淤他，有心結。大概是無法釋懷自己為什么不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小音，如果你有時間也愿意的話，我希望你能和他聊聊。畢竟，我知道，你心里也是在意他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他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那些曾經最為真摯的感情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磨滅。
黎枳之所以當著厲慕沉的面大大方方說出這些話來，是知道厲慕沉不會因此而吃醋。
陸笙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點頭，說自己心里有數。
送黎枳他們離開的時候，黎枳摸了摸她的頭，狀若無意地看了屋里一眼：“你的那位朋友似乎聽到了很多，會影響你在人界的生活嗎？”
陸笙知道黎枳說的是什么，搖搖頭道：“不會的，她是我在人界最好的朋友，我本來也打算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她的。”
于是黎枳他們離開之后，陸笙和厲慕沉轉身，見客廳里藍語一臉欲言又止，磕磕巴巴道：“笙笙，神……”
陸笙點了點頭，語氣仿佛說出了一件極其尋常的事情：“嗯，我不是人，我是神。”
然后看著倒吸一口氣的藍語，忽然問道：“小語，想跟我去一個地方玩嗎？”
藍語頓時忘了別的，眼睛發光：“——去玩？去哪里？”
陸笙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回答：“我帶你去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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