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爭仙 > 第97章 肥料
    沈棠單側的眉毛輕輕一挑,另一只眉毛壓著,做出一副好笑的架勢:“九皇子,便是真來了個負心薄義的陳世美,您也是那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什么丈夫拋棄的秦香蓮。”

    南宮宸幽幽一嘆,“與她的確不同,她是被丈夫拋棄,我是被同窗拋棄。夫子問答,我口齒不夠伶俐回答不上,便想著向同窗求情,誰知同窗竟理也不理,害得我被罰抄百遍。”

    沈棠心想你的口齒足夠伶俐,分明是你自己不學無術,倒怪上了同窗。

    不過這沈家學堂也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便是夫子逮住人罰的厲害,大家相互幫忙,若這個答不上,另一個就給提示。

    沈棠方才走神隱隱聽到了懲罰二字,此事她倒有一分錯,便說:“那我幫你抄一點吧。”

    “你又不如我會模仿人筆記,被夫子瞧出來我又挨罰,若是問心有愧,不如在別的事情上補償。”南宮宸如何會放過這個機會,立刻得寸進尺。

    沈棠笑而不語,真以為她是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會被人得寸進尺。

    南宮宸收了方才的架勢,一本正經的說:“之前我也給你過你提醒,想來你受用良多。”

    沈棠點頭,別人對她的幫助,她一直是記在心里,無論對方出于什么目的,善意終歸是善意。思索一番,開口道:“我在紅袖招設宴,宴請九皇子如何?”

    這紅袖招是京城第一大食坊,雕梁畫棟,占地百頃,宴會內有歌舞助興,泉水環繞,是一等一的風流之地,價格自然也不菲,吃上這一頓,兩個月的月錢算是沒了,雖不至于要節衣縮食,但總歸是一筆大開支。

    南宮宸滿口答應,又笑瞇瞇的說:“此番我為主,主要宴請我,就不要帶上你那群哥哥了。”

    沈棠面不改色的答應,心里默默的想,奸詐。

    她原本是想將哥哥妹妹們都帶上的,否則被人瞧見兩人私下見面終歸不妥。

    她本想著不告訴對方,等到了地方再裝無辜,誰曾想南宮宸竟是早就料到她的行事作風,開口便將話堵死。

    此計不成,總要再想個法子。

    南宮宸一看小姑娘不說話,眼睛微微轉動,就知道這看似沉靜的小姑娘在想什么壞主意,慢條斯理的說:“世有名花,可這名花是否只此一朵呢?”

    沈棠原本在漫不經心的冒壞水,聞此言身子一震,一雙眼睛銳利得跟刀刺的,直直的向人扎了過去,恨不得將人身上的一層皮直接剝下來。

    南宮宸面不改色心不跳,仍舊是眼眉彎彎。

    沈棠逐漸冷靜下去,她耳朵已經聽不見自己那怦怦跳猶如擂鼓的心跳,呼吸勻稱,緩緩的說:“很好。”

    南宮宸比她認為的知道的還要多,就連自己一直藏著的秘密都很清楚。

    沈梨這個秘密在自己前世死的時候才狠狠的暴露出來,也就是說,南宮宸如果不是南宮宸,而是任意一個人重生附在了九皇子的身上,那個人活的一定比自己久。

    她下意識的以自己為藍本做出了分析,盡力讓自己冷靜,安慰道:雖然對方戳破了自己的秘密,但也揭露了一點,九皇子不是無緣無故活下來的,他活下來是有原因的。

    那么驅狼吞虎如何?

    三皇子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仇敵,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仇敵登上皇位,總有一個皇子會坐上太子的位置入住東宮,那么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沈棠已經決定,要和人好好的談一談,眼下這個地方當然不行,明日的紅袖招最好不過。

    南宮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誘餌撒下,魚兒很快就會上鉤。

    “九皇子。”夫子幽幽的聲音響起:“背一下王貞白《白鹿洞二首·其一》。”

    南宮宸被點了名,站起身來:“讀書不覺已春深,一寸光陰一寸金。不是道人來引笑,周情孔思正追尋。”

    夫子繼續面無表情的問:“是什么意思?”

    “專心讀書,不知不覺春天過完了,每一寸時間就像一寸黃金珍貴。并不是道人過來嘲笑,周公的精義孔子的思想教導投入鉆研中。”南宮宸心里沒什么感覺,面上卻露出了羞愧的神情,連忙一拱手深深作揖,他這也是變相的在討饒。

    沈棠摸了摸鼻子,開始猶豫自己要不要站出來也跟著賠禮道歉,畢竟夫子盯上了南宮宸,那肯定會瞧見自己同他說話。主動認罪,總比被拽出來強。

    誰知道夫子沒有再接著往下說什么,吩咐了眾人繼續讀書,便出去了。

    南宮宸松了口氣,看了一百遍還沒抄完呢。要是沒抄完,回了宮繼續抄,被旁的兄弟知道可就丟人了。少有皇子不認真讀書,少有皇子被罰抄書。

    沈南槿坐在前面扭著身子回頭笑:“我要是九皇子就把你檢舉出來。”

    南宮宸不可能自己在那自言自語,定是同人說話,也不可能同旁人說話,肯定是同沈棠說話。

    所以沈南槿立即跳出來,嘲笑自己這位妹妹,他生得眉目精致,精致中透著尖酸,雙眸無神,嘲笑加倍。

    沈棠眼眉一抬,也不說話。

    沈子謙無奈開口:“二弟。”

    只消這兩個字,沈南槿就沒了,再去說話,逗弄沈棠的興致,他覺得自家兄長真是唐僧,啰里八嗦的讓人心煩,就算他是齊天大圣,不能一棒子將人敲死,就只能默默聽著。

    沈棠嘴角翹起,透著清淺的笑容,她掃過大哥,二哥,還有蘇洵,記憶中的面孔映在眼瞳中,即便是斗嘴,也是趣事。

    沈子謙帶頭,眾人開始朗誦詩詞,少年的音調清如泉過石,鏗鏘有力,被叫人喜歡。朗朗讀書聲透過門窗,傳的老遠,一股名為欣欣向榮的力量,在不斷的向上萌發著,宛若春季里逐漸盛開的百花,透著生命的氣息。

    對于這些花朵來說,最需要的就是肥料,一具一具的尸體拖出來埋在地下,是最好的養分。

    沈棠眉目漸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