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楊洛柳雨薇小說全文免費 > 第600章 在意
邵母覺得,年少的一段感情沒什么大不了的。
兩個人不過是相處了一年,吵鬧了一年,跌跌撞撞磕磕絆絆的一年,就算是有些甜蜜,早就應該被時光沖淡了。
娘子兒子都有了,誰還會惦記年幼時的初戀?
“過去的事就讓她過去吧,反正沈瑤都嫁人了。”
“是呀,反正她都嫁人了,反正她只是年少的一段戀情,無關緊要對不對?”邵鈞咬著牙,險些嘔出一口血:“你知不知道她身體殘缺,嫁人之后可能會不得善待,異國他鄉連子嗣都沒有,她怎么活?娘,我該賠他一條命的。”
誰會惦記沈瑤呀?
邵鈞惦記。
他強撐著將客人送走,然后就把自個關進了書房,晚飯不吃誰都不見一壺一壺酒灌一下肚去,黑暗一寸一寸地爬了上來,燈沒有被點燃,孤零零的擺在那十分可憐。
沈瑤也孤零零了很久。
她因他而受傷,難以受孕,卻被退婚,在那個大家族里受人白眼,苦苦熬著,多年未嫁。
一朝嫁人,遠走他鄉,和父母親人在難見一面,將來難有子嗣傳承,路途會何等艱辛?
邵鈞不敢細想,一旦細想,他覺得自個兒是那個劊子手,毀了沈瑤全部的人生,然后還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對沈瑤諸多指責,甚至就連兩個人的最后一面隔著那一扇墻,他還要對方道歉。
他握著酒的手哆哆嗦嗦,烈酒入喉,翻江倒海,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割裂,眼淚拼命地往下涌,沾濕了整個衣襟,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夜里,腦袋一片渾濁,手指哆嗦,酒盞一個沒握住并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他下意識地彎腰去撿酒壺,只摸到了滿手碎片,用力地握在掌心此片刺出了鮮血,一股子血腥味彌漫。
再痛一點還不夠痛,還應該再痛一點。
那樣才能達到沈瑤的疼痛。
重重的拍門聲響起,伴隨著女子尖銳的聲響:“我的兒呀,你別嚇我,有什么咱們出來說,你這條命是我給的,不能賠給她。”
鮮血一滴一滴地流淌在地上,邵鈞走到門邊兒,木然道:“娘,你回去吧。”
隔著一扇門板,邵氏聞到了血腥味,神經被刺激的更加厲害,早知今日她無論如何都不把真相告訴兒子。沈瑤過得再苦,怎么比得上兒子重要?
“你是不是受傷了?!我的兒你是不是受傷了?”
“一點兒小傷口,比不上沈瑤。”
“她都嫁人了。”
“是啊,我要是不那么固執,不沉浸在自己的怨恨當中,不總想著我受著傷,拖著腿去找她卻被關在門外淋了一晚上的雨——什么都不想,不怨不恨,早點向他求親,她也不至于遠嫁,我們也不會錯過。我有什么資格恨呀,我太蠢了,怎么才發現啊?”邵鈞握著拳頭,重重地打著門,把傷口崩裂,流血越發嚴重,他仿佛感受不到,只是淚流滿面:“娘,你害得我好苦呀!”
邵氏渾身發冷,“一個女人罷了,難道還能比你娘重要?你爹去世了,我就只有你了。”
邵鈞慘然一笑:“當然知道,命是您給的,我不能丟,那誰來賠沈瑤啊?誰來賠她大好時光?賠她的余生?娘!你讓我疼一疼,讓我痛一痛,別在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自作主張了,行嗎?”
邵氏:“我是你娘,你為了一個女人連我都不要了嗎?你要這樣子的話,我賠給她,我去死。”
邵鈞:“您上吊,我就用劍,您帶著我來,我跟著您走。”
邵氏沒想到一哭二鬧三上吊都不管用,頓時就慌了神,生怕自己兒子想不開連忙道:“娘不走,你別想不開。”
“您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兒還得進宮當值呢。”邵鈞靠在門板上一言不發,宛若一個垂死的人,他好想見沈瑤,把這條命給她,再跟她說,所有的恨都是愛,他愛極了所以生了恨。
邵氏慢慢地下了臺階,丫鬟攙扶著她,她腿都發軟,人就是不能過順風順水的日子,一旦太順水就沒了警惕,也就會造成困擾。
剛往院外走了兩步,就看見抱著孩子的顧蔓兒急匆匆的走來。
邵氏道:“你來做什么?”
顧蔓兒深吸一口氣:“娘和夫君動靜鬧得這么大,我想裝聽不見都不行,我聽人說,夫君白天和沈五小姐交談過,我就來問問這位小姐說了什么話,讓夫君把自個兒鎖在了書房里,連娘的面兒都不見。”
邵氏:“就是過去的一些事,他氣急了,也是我的錯,你回去早些休息,明個……明兒個他正常進宮,一切都好了。哭兩聲也就好了……”只能這樣抱著期待。以求得影響不大,不耽誤整個家。
但是顧蔓兒很委屈,她忍了又忍,床上空蕩蕩的,還是沒法忍。邵鈞在宮里當職并不常回家,兒子生了三個月,他就回來兩次,今天這次直接鎖書房,連兒子都沒抱一抱,顧蔓兒徹底炸了。
她不顧婆婆的阻攔,三步并作兩步上了臺階兒,憤怒的質問:“邵鈞,才給你生了兒子,兒子才滿月,你連個臉面都不給我嗎?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沒句話對我說嗎?書房里藏了誰呀?讓我看看!”
她喊完,大晚上的,除了蚊蟲的聲音,什么都沒有。
邵鈞好歹會回應娘親,但遇上她了一個字兒都不想說。
外面只有顧蔓兒一個人的發泄,她喊得聲嘶力竭,嚇哭了孩子,女人的喊聲伴隨著孩子的哭聲,以及婆婆的阻攔聲,亂糟糟的像是人間地獄。
邵氏呵斥道:“那晚上你鬧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不怕嚇著他,你還過不過日子了?!你一向溫順,怎么如今這么沒樣子!”
顧蔓兒咬牙切齒的說:“他管過我的死活嗎?我連最起碼的敬重都沒有,他跟人調換當值時間,就為了送沈瑤出嫁,以為我不知道嗎?”
隔著一扇門板,邵鈞好像什么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