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半島小行星 > 第490章 太后
慈寧宮處于隱世狀態,世人幾乎忽視了有一個太后的存在。
在皇帝登基之初,太后還是很活躍的,隨著皇帝越來越強勢,太后被迫隱居,她和皇帝之間有著不可調解的矛盾,擔驚受怕許久,后來見皇帝沒有報復的意思才松了口氣。
先帝在世時,太后在后宮很有話語權,隨隨便便指了個皇子出去當質子,萬萬沒想到這個皇子成了后來的皇帝,而且頗有手段,逼著她不得不隱退。
皇帝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也不會為了一時痛快而挑起無端戰爭,這些年對太后尊敬疏離。
兩個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保持著虛假的平衡到最后太后年紀大了,的確折騰不動了,頤養天年的心思越來越重,這才成了真正的和平。
難得這一日慈寧宮熱鬧起來,久久不肯隆重梳妝的太后,坐到梳妝鏡前,叫嬤嬤幫她把稀疏的發梳攏起來,這鏡中滿臉褶皺,猶如一朵盛開菊花的自己,輕聲說:“我竟也活了這把年紀,能和圣人比擬。”
嬤嬤嘴甜地說:“太后娘娘就是圣人。”
太后輕輕搖了搖頭,卻沒說什么話,會按而尊貴的首飾戴在身上,穿著厚重的毛絨披甲,屋里燒著炭火,她坐在了榻上靜靜地等待著。
桌上放著一些用來把玩的鼻煙壺,制作精致巧妙,太后摸索著發覺自己的老手不聽使喚,微微顫抖,只能嘆了口氣,人越發老了。
歲月是一種很無情的東西,可以消磨掉年輕時候的雄心壯志,只剩下一地雞毛,叫人耷拉著眼皮,靜靜地數著地上的地磚。
約莫著快到中午,皇帝方才下朝,轎子一路抬到了慈寧宮門口,被人攙扶著,進了慈寧宮正殿,簾子掀開落下涌進來一股冷氣,凍得老人家微微哆嗦。
皇帝佝僂著身子上前,到了一聲太后,行了個兒臣見母后的禮。
底下人殷切侍奉的陛下,端茶倒水,捧著好幾樣皇帝愛吃的糕點圍著一圈,陛下只撿了一個就揮了揮手讓人退下,說:“胃口不如從前了。”
太后說:“咱們娘倆都老了。”
但凡是上位者,就不愛聽人說一個老字,也就只有太后娘娘有這個資格在皇帝面前說。
皇帝道:“母后和從前并無差別。”
太后輕輕搖頭:“皇帝不用寬慰哀家,哀家這把老骨頭一動都要松散,心里還是有數的,況且都是當太奶奶的人了,老二被一場大火毀了容貌,反倒是最有福氣的,早早地成家立業,兒子都成親了。”
皇帝的長子一家都死亡,二子倒是早早地逃離了漩渦中心,一家五口過得和和美美,才添了新兒媳,算是這幫皇子當中過得最好的。
皇帝不動聲色:“等著那小一輩兒的成親生子,您就能當高祖母了。”
太后道:“那都太遠了,也不敢往那邊盼,只想著眼下皇子們的婚事。老二有了兒媳婦,老三兒子才剛出生,差距不可謂不大。而那老四還孤身一人,他娘到我這來求了道旨,想給指個婚事。”
“這種小事怎么能勞煩太后呢,德妃應該來找朕呀。”皇帝握著手腕上的佛珠說道。
太后的嗓子有些啞:“德妃一向謹小慎微,老四的身子骨又那么弱,就怕孩子長不大,從來不敢打擾你,就連著急兒子的婚事,也只是眼巴巴的求到哀家這兒來,哀家心一軟就同意了,指了婚事,皇帝別見怪。”
皇帝無所謂道:“只要太后不覺得打擾就好,是誰家的孩子呀?”
“是蘇家的,只是個小家族,但一家子都是學醫的,正好也能照顧老四的身體,聽德妃說,蘇佩蕓在太醫院里醫術不錯,很得太醫重用呢。”太后說了兩句,見皇帝不接話,便徑直說下去:“老四的事情解決了,老六那皇帝也指了親事,幾個年歲稍長一些的孩子都有了著落,哀家心里也放心。一個個成家立業,也該為父親分擔一些。千秋社稷總要后繼有人。”
皇帝就知道太后突然叫自己過來,不會逃脫了立儲一事,主要是五皇子自殺,將京都攪弄的風起云涌,各方勢力已經沒法按耐得住,全都冒了頭。
再一個也是因為皇帝的年紀問題,若再不立太子,一旦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各方真的會將這個國家拆得四分五裂,節節敗退。
太后從世家女子走向皇后,再走向太后,歷經多少風風雨雨,早就將這個江山社稷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絕不準許有絲毫閃失。
從前皇帝還年輕,且有嫡子在,太后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必須得提醒一聲,東宮已經空置太久,不能再繼續空置了。
皇帝的手搭在腿上,沉吟片刻說:“若按照身份地位來論,自然是秦貴妃所出的六皇子更高一些,若按著長又有序來說,那就是三皇子,太后娘娘覺得呢?”
太后手里握著鼻煙壺:“哀家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婦人,沒法兒給陛下參謀。”
太后沒猜到皇帝的心意,自然不敢隨意開口。
皇帝說:“也不是就聽了太后娘娘的,只是咱們娘倆私底下說話而已。”
太后閉著眼睛說:“秦貴妃可堪后位。”
自打謝皇后死后,皇帝遲遲不立新后,后宮都是由秦貴妃管理,對方其實是沒身份的后宮之主。只要皇帝再進一步,將秦貴妃立為皇后,六皇子的名正言順。
皇帝斷然拒絕:“皇后的位置絕無可能。”
太后嘆了口氣:“哀家的侄女配不上陛下。”
“謝皇后的尸骨已經返還謝,朕死后,只和淑妃同葬。”皇帝淡淡地說。
太后揉了揉眉心:“哀家便不該說,說了便是包藏私心。”
皇帝笑了笑:“怎么會呢?我也覺得老六是個很好的孩子,等他娶了葉家的女兒,往后就處理一些大事吧,其他幾個孩子也該為朕分擔些事物了。”
皇帝話里話外的意思再說,先選了老六,但也要端看一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