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半島小行星 > 第106章 過去
    沈南瑾幼年的時候曾跟祖母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是個上了年紀又分外溫和的女人,銀發斑白,笑起來眼角都是褶子,看得出那雙渾濁的眼睛年輕時也漂亮過,只是歲月催人老。

    她喜歡用手去撫摸沈南槿的頭頂,用溫和的腔調說著一些故事。

    沈南槿漸漸長大,少年身姿高挑。

    祖母恍然發現竟已摸不著他的頭頂,唏噓又感嘆:“你和你祖父生的一樣高。”

    沈南槿那時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聞言眉頭一皺:“中午在說什么?我才不像那個負心漢,王八蛋呢。”

    祖母眨了眨眼睛,眼角的皺紋跟盛開的菊花一般,她坐回了搖椅上,徐徐的說:“想什么呢?我說的不是那個。”

    那是個清風徐徐的夏季傍晚,小老太太晃著搖椅,看著滿天星辰,恍惚想起了自己初見的那位英挺柔雅的少年,宛若天空中的繁星熠熠生輝,腦海中的記憶并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模糊,反而日漸清晰。

    她沖著沈南槿招了招手,是一人蹲在自己搖一邊,伸手揉了揉人的腦袋,小聲說:“祖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本該姓褚。”

    沈南槿回憶了一下附近人的姓氏,身體瞬間一涼,“祖母你在說什么?”

    “我不想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也跟你說一句提個醒,也算是對得起他。”說起他,祖母的神情柔軟了三分:“我與他認識的時候已經嫁人了。”

    接下來的話題是個禁忌,至少就如今的世道而言,是萬萬不能脫口而出的話。

    但她既然敢同丈夫和離,帶著兒子,做足了離經叛道的事兒,那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三妻四妾,流連花叢,我為什么要為他守身如玉?”祖母不屑的說。

    沈南槿心怦怦跳,他還年少,雖然做不到后來的輕狂。漸漸冷靜下來,覺得祖母說的有些道理,說:“無論祖母做什么槿兒都是支持的。”

    祖母笑了笑:“你當然得支持我,否則哪來的你父親,哪來的你?那賤男人還敢要你父親,你父親這樣優秀哪里是他的種?”說著說著,眼淚便淌了下來,老淚縱橫:“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沒弄死他,讓他有機會來害我兒子。若不是他自己命喪黃泉,我必定要將他大卸八塊,五馬分尸。這個賤人死在哪里不好,偏偏找過你父親之后才死,害的我兒,我兒媳……”

    沈南槿將祖母攬在懷里,祖母泣不成聲,上了年歲的人心越發柔軟,兒子的死幾乎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了心間。

    “祖母萬萬要保重自己。”他亦是落淚:“我便只有祖母一個親人了。”

    “也不見得,說不定你祖父還活著。”祖母從懷抱里爬出來,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褚家,還是有后人的,只不過你這一只是嫡系。”

    沈南槿問道:“祖母說的這個姓是我能想到最出名的人就是褚圖南。”

    祖母伸手捂了他的嘴巴:“正是你先人,要避諱名諱。槿朝的歷史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當年國師預言,槿朝將滅,末代皇帝讓攝政王修建地宮,將黃金珠寶翡翠等等奇珍異寶全部藏在地宮里,倘若槿朝覆滅,便作為后世子孫東山再起之用。傳承幾千年的大國積累了無數的財富,這些財富就是一筆寶藏。而你們作為攝政王的后人,家族使命是尋回藏寶圖。”

    沈南槿露出了興奮的神情:“要找寶藏?”

    祖母眼角皺紋聚集,嘴邊帶笑:“哪那么容易找,攝政王死之前曾繪制過藏寶圖,并將其分成五份,交給后人。隨著后人的遷徙,藏寶圖遺失了。”

    沈南槿欲言又止。

    “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想說你祖父會不會是有意接近。”祖母摸了摸她的腦袋:“這就是為什么你祖父必須離開,如果我不對你說的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告訴你,只是怕你將來受人蒙蔽,不用去追尋什么秘密。”

    三日后,祖母病亡,沈南槿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祖母的葬禮由沈家出面辦理,他只需要扮演一個孝子賢孫的角色。

    少年孤獨。

    有人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南槿,我是你三嬸。”

    他抬起頭,看一下那個明眉善目的夫人,同在沈府屋檐下,自然能夠遇見,但遇見的次數并不多。

    他的嗓子很沙啞,叫了一聲:“三嬸。”

    柳氏只覺得這個孩子如此可憐,先是送走了父母,暫時送走了祖母,天地間只剩下這一個,孤孤單單的活著。

    “可憐的孩子,今兒個來是想問一問你,愿不愿意到三房生活?你還小,總要有人照顧。”她眼中流露出殷切的期盼。

    沈南槿回憶起三房無子,明白了對方的目的,斷然搖頭。

    柳氏有些失望,卻接受了這個結果,在接下來的日子對他照料細微。

    沈萱看著母親對別人好,總是喜歡撅著嘴巴看沈南槿,還偷偷的藏下了母親給他做的糕點,自個偷偷摸摸的在花園里吃,卻不曾想正好被沈南槿撞見。

    后來三房多了個兒子,沈家多了位二少爺,沈萱多了一位討人厭的哥哥。

    問及沈南槿為什么同意被過繼到三房,他說:“我要是不過去,沈萱會天天克扣我的伙食。”

    以至于后來沈萱每一次被沈南槿欺負,都會暗暗后悔,不如將那些糕點給人吃了,用一些糕點換自己一個太平。

    然而為時晚矣。

    沈南槿坐在沈萱的院子里,坐著跟個大爺似的,丫鬟們侍奉的辛勤,仿佛他才是這個院子里的主人。

    沈萱瞪著眼睛瞧。

    沈南槿一面吃著糕點,一面喝著茶,眼睛往單子上面掃,漫不經心的說:“就這個四季平安扣,一定要給我拿下,預計銀兩三千。”

    沈萱為了買自己想要的東西,忍氣吞聲:“那我這個喜鵲登枝間寶石簪呢?”

    “都不要想。”

    “憑什么?那是我的錢?”

    沈南槿微微一笑:“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