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對于沈君昊的印象,一直都是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身份存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二叔的兒子,故而也沒什么好感。
然而今日一番話,卻讓他反應過來,沈君昊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愚蠢,他只是不愛讀書,一雙眼睛卻是锃明瓦亮。
他不是想吃藕粉桂花糕,而是不讓母親去磋磨大姐。
沈棠自己也是跟燕氏接觸過的,燕氏那樣的人,始終都保持著挑刺找茬的習慣,面對沈棠尚且如此,何況是個任她揉捏的庶女。
說白了就算是親生女兒沈瑤不也屢次在母親那兒犯頭疼嗎。
沈君昊太清楚自己母親是什么人,索性能攔著就攔著,當然了,他其實就是想吃藕粉桂花糕。
“大姐做別的不行,就這一手絕了,據說他生母就是靠著這個糕點籠絡住父親心的。”他拎出來的兩個:“這兩個給五妹妹,其他的不要動,你要是想吃就去求大姐。”
沈棠無奈一笑,我又不是貪吃的小孩。她接過來默默的品嘗,吃了兩個以后便不去碰,沈君昊也沒有要再給的意思。
稍坐了一會兒,二少爺那里派人來請她過去,她和三哥道別,這才離開。
沈棠一直沒想好要不要查燕氏的往事,一旦查下去肯定會對沈君昊有影響,之前始終沒動作并非是顧忌著沈君昊,而是害怕二叔再一時沖動,而且事情鬧出來后,要怎么收藏也是個問題。
而她現在犯猶豫,是在想沈君昊這個人。
他跟著丫鬟到了二哥的院子,沈南槿特別喜歡他的搖椅,靠在上面一晃一晃。
有些事情沒有確鑿證據,還不能拿出來說,雖然她斷定八九不離十。
“祖父讓我來問你,家里有個推薦四品官名額,你要不要?”沈棠走過去,丫鬟正好搬來了繡凳,她在沈南槿的身邊坐下,坐得端端正正。
沈南槿開口便答:“不要。”
沈棠點了點頭意料之中,以至于她都懶得廢話。
沈南槿在搖椅上晃著:“你去給大哥吧,他現在日日苦多,熬著心血我看著都難受,直接入朝為官,總不至于再去日苦讀。”
沈棠淡淡一笑:“我先去問了大哥,大哥不要,他說想憑自己本事。”
沈南槿砸了砸舌,面上涌出意料之中的無奈:“咱們這位大哥,可真是要當個君子。”
“大哥拒絕也有為你考慮的打算,你今年是不能下場考試了,又要等上三年,三年復三年,哪有那么多的日子。”丫鬟端來沖泡好的茶,沈棠接了過來,順手涼了涼茶,并沒有喝。
搖椅在樹木下面,樹木生長得極為茂盛,郁郁蔥蔥,翠綠逼人枝葉間垂下光芒,落在人的臉上與陰陽交替,昏暗不明。
“誰說我要考試了?我壓根兒就不想考什么試。”沈南槿閉上眼睛,“有那個時間,我寧愿陪小八玩一會兒。”
沈棠一時片刻琢磨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也懶得去深究,反正沈南槿是個有分寸的人。
“我怎么覺得你滿懷心事?”他極其敏感,察覺到了妹妹的不對勁。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一番:“誰欺負你了?”
沈棠覺得好笑,也的確笑出了聲:“你覺得誰能欺負了我?”
放眼整個沈家,除了燕氏偶爾會對她挑三揀四兩句還會有誰,可她和燕氏就不能總碰面,這就是讀書的好處。
燕氏近來常領著府內的適齡姑娘出去做客,說白了就是告訴各個府邸的人,我們家有云英未嫁的姑娘,你們都快來相看著。這是嫡母的職責,如果不是沈棠要撐起大房,準備招婿,那她也是被帶著出去相看的姑娘之一,到時候難免要受燕氏的臉色和擺弄,這就是讀書的好處了。
沈南槿琢磨了一下,也覺得沈棠不是那種吃虧的人,可今天她明顯就心不在焉。
沈棠索性自己交代道:“剛才我去看了三哥,他還是老樣子,但卻叫大姐給他做著糕點,他說他母親難對付,想讓大姐避開,雖然沒明著說,但的確是這個意思。我倒有點覺得小看了三哥。”
沈南槿還以為什么事兒,一聽是這個頓時不感興趣了,嗤笑一聲道:“人活于世,誰還不帶個腦子生活。”
沈棠覺得話說到這兒已經聊不下去了,二哥真是個話題終結小能手。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道:“既然你們兩個都不要的話,那就提醒一下,沈家旁系的后輩,嫡系單薄,要是能將旁系培養起來也是件好事。反正都姓沈,便宜不了別人。”
沈南槿瞇了瞇眼睛,想起一個人:“姐夫來沈家,不就是為了求一官半職嗎?”
沈棠神色一斂,冷冷清清:“他有求,難道沈家就要必應嗎?”
沈南槿掃過沈棠的臉龐,從自己這位向來端正帶笑的妹妹臉上看出了幾分不悅。從上次在一起吃火鍋,他就發現妹妹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姐夫,當然了,他對這個姐夫也沒多少好感,畢竟沒接觸過。唯一一次在吃火鍋上面的接觸,也只看到了逢迎拍馬,丟盡沈家臉面。
“既然你不想便宜的給了這個便宜姐夫,那就得先和祖父說一聲,省得二叔那邊答應了,回頭鬧得難堪。”他提醒道。
沈棠淡淡一笑,頗有幾分自信:“你可真是小瞧二叔了,這一次燕家出了龍舟事件,人人自省,那怒蛟出海的龍舟本是我沈家的,卻又變成了燕家的,徐宜修可一句都沒和二叔提,當然了他也不知道。二叔難道不會自己去問自己去查,知道徐宜修監察龍舟做得并不精心,又怎么會放心的將這官職推給他?”
說到底那只是女婿不是兒子,二叔說不得得和大哥好好商量一番,希望他能得到這四品官職,在朝中父子二人守望相助,哪里會便宜一個做事都不盡心的女婿。
沈南槿吹了個口哨:“這位姐夫撈不著好處,要灰溜溜的從沈家走,只怕心有怨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