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宸突然想起來的是將要到來的端午節，每年端午，濮水舉辦龍舟比賽，十大世家都得參加。
依照慣例，獲得魁首，有大量賞金，以及龍舟所屬的家族還能有舉薦一人為四品官的機會。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就看人怎么安排，沈家在這上頭就栽了一個大跟頭。
他急急忙忙的折身返回，天已經暗了下來，再去敲門，小廝是九皇子很是驚訝。
“您怎么這時候回來了？是有什么東西啦？在學堂了嗎？要進去取？”
南宮宸張了張嘴，想說找你們家五小姐，但想著天色已暗，敲開人家的門，指名道姓的找人家的小姐怕是不妥。
話在嘴里面繞了好幾個彎兒，最終說道：“我找你們大少爺。”
他相熟的無非就是沈子謙和沈南槿，沈南槿不好相處，大晚上的見了自己怕是要言語譏諷，他不想受人氣，索性就找了沈子謙。
人家都說謙謙君子，沈子謙無愧于這個名字，容貌雖然不出挑，但一身的儒生氣質，比起朝中臣子都不差。
沈子謙自打經歷了紀婉的事兒后，便更加聽從妹妹的話，打定主意下次科舉不開始之前絕不出門，這些日子都窩在家中，好在沈府占地寬闊，他沒事在園子里溜達一番也是行的。
春日里花草茂盛，假山亂石堆砌，左右涼亭，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回轉折彎，踏步而前。
底下的奴才急急忙忙的找到了沈大少爺，告知五皇子突然來訪，叫他趕緊去接待。
他這邊進了花廳，一見人影，立即拱手上前：“叫殿下久等了。”
南宮宸更加不好意思，還了一禮：“是我冒昧來訪，讓沈兄急急而來，真是萬分慚愧。”
沈子謙頭發微了，額上冒汗，顯然是急不而來，氣息方才喘勻，便笑著說：“殿下哪里的話？不知殿下，傍晚前來是有何事？”
眼下說早不早說晚不晚，天將黑，這個時間段少有人會到別人家拜訪。何況是沒有提前打招呼，而白天又見過，想來是有什么急事。
南宮宸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說：“我讀書有一點不解，想求沈五小姐解惑。”解惑是假，見人是真。
本以為沈子謙是個好說話的，但誰知南宮宸提出這個要求，他并沒有立即應允派人去請五小姐，而是眉毛微蹙，秀氣的長相上出現一抹困惑，看上去十分為難。
南宮宸忽然想起來，沈南槿總是抱怨自家大哥過于古板，他心里念叨了一聲，壞了，怕不是個小古板。
沈子謙眉毛展開，聲音語調仍舊是輕柔：“若有疑問，明日再問可否？”
“我今日聽她說，明日她要請假。”
離月末已經沒有幾天，這么一天天的拖下去，若對方來得突然，沈棠一個措手不及，應對不得當，怕是會有麻煩。
南宮宸在心中吶喊，你別再猶豫了，我是幫你們沈家的。省得你被你姐夫給坑了。
沈子謙心中微酸，這事兒他這個做哥哥的都不知道，你這個外人知道的倒挺清楚。但他什么都沒說，思量再三，對著身邊的小廝說了一句話：“你去吧。”小廝方才便跟著自家少爺，已經聽清楚了事情始末，立即拱了拱身子，邁著輕快的腳步退了下去。
沈棠是個極有主意的人，誰都做不了他的主，沈子謙猶豫再三還是讓人去告訴沈棠一聲，倘若對方不想見的話，自己這邊再推辭了就是不過瞧這兩人言語親密的樣子，怕是不會推辭。
那邊小廝便去了后院，大晚上的，沈棠院門已經上了鎖，他也進不去院子，敲響了以后，勞煩丫鬟通稟了一聲，告訴了五小姐。
正房還點著燭火，燭光悠然透過窗欞散發著光亮，眼下人還沒睡。
紅燭絮叨了好幾遍，在燈下看書傷眼睛，這也是實話，只是沈棠睡不著覺，除了看書又能做什么。
“小姐……”就連紅燭自己都覺得絮叨，但絕對是真真的實話，燈油即便是都繳了燈芯而燃得格外亮，又放了好幾盞，可終究是夜間。
大少爺跟前的丫鬟同他關系還不錯，屢次跟他提到大少爺十分勤勉夜間也熬夜苦讀以致眼睛，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一雙細長的眼睛顯得并不靈動，反倒有幾分呆滯。
那是個男孩又不看樣貌，將來妻子也不會挑他眼神無光。可女子本就是以樣貌冒出頭的，小姐的眼睛生的那般好看，若真成了睜眼瞎，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動不動就屈起眼睛，那真的是不美了。
沈棠無奈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書合上扔到了桌子上，她總算是明白為何歷代皇帝都喜歡奸臣，而不喜歡忠臣，因為奸臣總是順著她的，也不管這事對她好不好。
就這么一個晚上的功夫，紅燭勸了有四遍，添香坐在那一聲不吭，小姐看書，她就借著光亮在那里做些繡活，給小姐做的里衣上繡了一只可愛的小兔子，眼看都要成型。
小姐將書撂下，她也撂下了手中的活，過去倒了杯茶端了過來，一聲不吭。
沈棠接過茶，小口抿了一下，現在泡茶的活換到了紅袖身上，于是晚間的茶不再是濃茶，而是清茶，而且是花茶。
晚間喝濃茶對睡眠不好，顯然紅袖是做過一定研究的。
她道：“我這便去睡。”
早就已經洗漱完畢，眼下真有幾分困倦，正準備上床，門外有小丫鬟敲門進來說：“大少爺跟前的小廝來敲咱們的院門，說是九皇子在大少爺那里，想見小姐，問小姐過不過去。”
沈棠有些驚訝，這個時候叫自己過去？
紅袖瞪大了眼睛：“這怎么好過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唄，小姐都已經脫了衣服，洗漱完畢，準備上床睡覺了。”
這個時候請人過去，倒真是沒禮貌。
南宮宸幸虧求見的是沈子謙，若是沈南槿的話，指不定譏笑兩聲就將人趕出去呢，他可干得出來這種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