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郊的母親是縣令的女兒,林縣令雖是個小官兒,但也有了品級,在地方任上時也是有丫鬟小廝大院子。
林氏至少不像高門大戶,有貼身丫鬟,粗使丫鬟,若干婆子使喚,但也有兩個丫鬟照顧。
嫁人之后,待遇不升反降,家中只有一個小丫鬟,年不過十三,每天干很多活,被支使的團團轉。
就這么一個丫鬟還是今年買回來的。
在早些的時候都是林氏自己收拾家,上面還有公婆需要釋放,吃盡苦頭。地方鄉村里的姑娘都羨慕她嫁進了京城,嫁給了世家子弟,就她知道自己過的是什么糟糕日子。
林氏今年四十,中氣十足:“萍兒,快點兒把衣服燙了。”
萍兒額頭上都是汗,正拿著比她還高的掃把,掃著院內的臟東西。嘴上答著:“是。”
林氏見她收拾那些骯臟的嘔吐,嘟囔了一句:“算了算了,你趕緊將那些東西收拾干凈,臟死了。”
她自個去熨燙丈夫和兒子的衣服,收拾完了后,去佛堂里跪著。
人總需要一個心靈寄托,當自身無力改變什么,就會寄托于神明。
“求菩薩保佑,讓我丈夫升官,讓我兒子考中進士,有大學問大出息。”她每天都這么滴滴咕咕的念著,十年如一日,丈夫的官職不升不降,微薄的薪水養活著一家人,只能想辦法撈點外快。時不時她還會去燕氏那里打打秋風。
最近兒子有出息了,與燕家的嫡系走的很近,還得了不少金錢,讓林氏突然有一種將要揚眉吐氣的感覺。她認為這是自己專心燒香拜佛所迎來的結果,所以上香越發的勤快,整個佛堂內煙霧繚繞,跟燒火了似的。
鐺鐺鐺,大門被敲響。萍兒去開門,見門口站著一個道人,對方胡須幾縷,身形很瘦,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范。
“無量天尊。”
“道長……我家太太信佛。”
兩人尷尬對望。
就在這個時候林氏走了出來,見門口站著一個道人,疑惑的上前問道:“您這是?”
“貧道韓光子,是一位云游道人,遠遠便瞧見貴婦黑霧繚繞似有災禍,但災禍遲遲不下,似乎是有金光庇佑,可惜金光太弱已經撐不住黑云壓頂,近來貴府可能會有血光之災。貧道不忍有災禍發生,特來預警。”自稱是韓光子的道人說完這話,便又念了聲無量天尊,行了一禮離開了。
一般的道人僧人出來敲門多半是化緣,到是假貨也會趁機騙錢,少有這種來了說一番話就飄然而去的。
林氏瞧這道人離開,心中泛起疑慮來,她回了佛堂又上了三炷香,請求佛祖保佑。
待到晚上燕郊回來,直接扎到了自己房間里。
萍兒與燕郊同住一間房,見人回來大為驚訝:“少爺的臉是怎么回事兒?”
燕郊被人一拳頭打在了鼻梁上,眼睛被打得鐵青,嘴角還有血,滲透出來。
他只覺得晦氣:“別提了,出去喝酒碰到了一個醉漢,無緣無故的把我打了一通,疼死我了。”
萍兒趕緊去找藥,折騰的動靜有些大,驚動了林氏,她瞧見自己兒子這樣子心疼的不得了,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今日來那道人說的話難道應驗了?
她心里泛起了嘀咕,一時又不敢相信,只盼這是個烏龍誤會,又覺得那道士嘴太臭了,說不定就是被他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再晚一些,丈夫也回來。
丈夫臉色鐵青,回來以后也沒吃飯,直接躺在了床上,眉目愁眉不展。
林氏湊上前去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祠部有變動,好幾個人被撥了官職,外調出去,我怕我……”丈夫說不下去,愁的不得了。
林氏臉色一變:“可不行,你可不能走。”
這么多年過苦日子,比起當初那些姐妹好就好在丈夫是京官,要是這么點優越感都要被剝奪,那她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
丈夫唉聲嘆氣:“我能怎么辦呀?這又不是我做得了主的。”
一件一件糟心的事接踵而來,讓林氏心中忐忑到了極致。
第二日傍晚。
燕郊被攙扶著回來,哎喲哎喲的痛苦嚎叫,他的腦袋被包過,紗布上滲透出鮮血,看上去極其可憐。
林氏驚呆了:“是怎么回事兒?我的兒是誰打你?”
攙扶著燕郊回來的朋友說道:“可沒人動手打,是路過一家院墻,那家墻上放著的花盆不知怎么的,突然掉落下來,直接砸到了燕兄的頭上。”
“真是倒霉,催的那么多人路過都沒事,就我被砸中了。”燕郊一個勁兒的抱怨道,真是太倒霉了。
他好不容易搭個上了燕家主的女兒,最近對方也不見他,只是怕丫鬟傳話,叫他這些日子消消停停的呆著,莫要生事。他本以為自己抱上了一條粗壯的大腿,現在又只能在家等消息,心中煩悶到了極致,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你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娘,你又在弄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我都跟你說了不要相信,你是不是又讓誰給騙了?我這不過是個意外而已。”燕郊不耐煩的說:“快讓我好好躺著歇一歇吧,別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林氏只得那自己房間,想著那日云游道人來說的話,說她家一直被黑霧籠罩,之前一直有金光保護,如今金光要沒了。
那道士說完以后,家里面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故,難道真的被說中了,他們家的確有大禍要臨頭。
林氏趕緊抓著萍兒問:“那一日的道士有沒有說他在什么地方修行?”
萍兒怯怯的回答:“這倒沒說,只說他是云游道士。”
林氏很是著急,若那人只是恰巧路過,提醒一句就走了,那他們家的劫難可怎么辦?
難不成要請回一尊道家供奉?
就在林氏著急的像是火燒眉毛的時候,他們家的門被敲響。
萍兒打開門,就見門口站著一位云游道士,面上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