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不清楚沈府在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至少對方是有一定自由權利的,他可以把自己放出來,也可以安排南宮宸去做事。
所以有些事情她只能去問他:“那位大人在哪?”
沈父沉默著不回答。
沈棠明白這個問題不能回答,于是又問了一句:“南宮宸去接了誰?”
“一位客人,也是一位故人之后,很多年過去了。不要再問了,太多的事情我沒法告訴你,你也聽不懂,不過你不肯坐以待斃的性格真的很像你母親。”
沈父起身,對著沈棠溫和笑了笑,示意對方跟著自己走,他在墻上的幾個按鈕上按了幾下,泛著熒光的鐵門緩緩升起,二人走進去里面是更加舒適奢華以及燈光更暖的環境。
一張雙人床,一個沙發,還有巨大的電視機,以及地面上鋪著地毯,花瓶里裝著鮮嫩的鮮花,像是高級酒店的裝潢。
柜子上面甚至有很多酒,白的紅的,裝在透明的玻璃杯里,還挺好看的。沈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猛的喝了一大口,壓了壓過于緊張的心臟,轉過身來,微笑的看著沈棠:“好久不見,抱歉,當初扔下了你。”
沈棠毫無怨懟:“我一直相信父親是有理由這么做的。”
“我的確應該給你一個理由。”沈父在沙發上坐下:“我在找你母親,她下落不明,我懷疑有一伙人帶走了她,但我沒有任何的證據。我唯一的線索就是一個故事,你的母親曾跟我說,她是雪山圣寺的圣女。”
沈棠如果沒有經歷過那些奇異的事情,哪怕是父親這么跟她說,她第一反應也是在編故事吧。
但是她看到了南宮宸的奇異,看到了另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這個世界新奇詭異,處處不同尋常。
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從入了十一月份開始,雪就下得很大,雪峰突兀在莽莽高原,山上冰雪連綿,終年不化,年積雪的峰頂在陽光照耀下閃耀著奇異的光芒,奪人眼目。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不停,天與云與山與水,渾然一體,白茫茫一片,呼嘯的風席卷著,這個季節是美麗的,也是危險的,俗稱大雪封山,哪怕是最強獵手也不敢在這個季節行走。
雪山圣寺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四個月的糧食,封起了門,每天做功課,休息,掃掉院內積雪,一直到十二月份。
當時她還是半大的娃娃,按著長輩的吩咐,清掃寺后的地面雪,點燃一個火盆,并保證一整天都不滅,要時不時的往里添炭。
寺內像她這樣的小姑娘有三十個,每到十二月,就會按著順序每人一天來守這個火盆。
那一天是十二月十三日,她排行十三,別人也這么稱呼她。
她穿的厚厚的,捂的像一只熊,將燒完的炭灰清理出來,把剩下的半框倒進去,然后再背著筐返回寺內再取炭。
等著她再出來時,有一個年輕人正蹲在炭火邊取暖。
那個年輕人穿著白色的大氅,里面是一件黑色鑲嵌金邊兒的長衫,臉吹的有些紅,半邊眼睛帶著圓圓的金色鏡框,鏡框連著金色鏈子一直深入耳后,下顎線弧度優美,脖子纖長,顯得斯文。
他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你好呀。”
十三驚訝的張開嘴,咽了口唾沫:“你從哪兒來?”
“底下。”
圣寺的后面緊挨著的就是懸崖,丟一顆石頭下去,要好半天才能聽到響,最底端是川流不息,不會被冰凍住的水,能將人瞬間冷死。
十三迷茫:“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年輕人左右望望:“這里還有能上來的路嗎?”
十三在這生活了很久,非常清楚,絕對沒有第二條能到后山來的路,而且那么可怕的懸崖,她平日里來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拿下腳滑了再摔下去。
“這這這這這……”十三震驚的大聲問:“你是鬼嗎?”
“不得無禮。”身后傳來一聲呵斥,緊接著這個圣寺里的權威人士露面,以謙卑的姿態像那年輕人行禮。
十三并不害怕,吐了吐舌頭一溜煙的跑掉了。
后來的事情十三就不清楚了,反正經過這樣的事情她就成了圣女,參與了盛大而神圣的儀式,享受著最優越的待遇。
隨著年歲漸長,知道的越來越多,她才明白每隔十年的十二月都會讓一群被收養的姑娘去后山點火,能夠遇見那個青年的人就是尊貴的圣女,每一任圣女都是這么被選出來的。
有時候十年能遇見,有時候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五十年才會看見一次。
十三當時就在想,這個年輕人看著也就二十出頭,他難道不會老不會死,他是什么。
但是圣寺里面忌諱談論這一點,那個青年的年紀來歷以及存在了多久都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十三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他要侍奉這個年輕人。
所謂的是否也僅僅是在對方從懸崖上走上來時,安排人在那兒點火,以方便年輕人取暖。
“這個故事有些沒頭沒尾,但你娘當初就是這么和我說的。”沈父回憶著當時的情況:“她當時有些焦慮,一個勁兒的說有人會帶走她,我就憑借這個故事,費了好大的勁兒,找到了這個地方。”
沈棠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說:“我娘還活著?”
她從小就已經接受了自己父母雙亡的命運,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父母雙全了。
沈父:“算吧,我暫時不會讓你見她。”
沈棠并沒有勉強,她從父親的眼里看出了一抹深深的哀傷。
假使一切順利的話,父親也不會多年不歸,一直身處于這個地方。
“你恨我嗎?”沈父并不逃避她拋棄了沈棠姐妹的事實。
沈棠垂眸想了想,說:“沒有父母依靠,要成為脆弱妹妹的依靠,對我來說影響力的確挺大,我扮演起了父母的角色。有時候會擔心自己做的不好,但我并沒有感到疲累,也沒有因此而怨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