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衍帶著一股怒氣來到了沈姝的房間,丫鬟們匆匆行禮,他看也不看,徑直進了內室,見沈姝一身單衣,披頭散發,正用木梳一點兒一點兒梳著頭。
沈姝透過那扇不太清晰的銅鏡,看到了身后的身影,輕輕地說:“王爺怎么怒氣沖沖的?柳侍妾手生,沒侍奉好王爺嗎?”
南宮衍聽她說得這樣自然,只覺得心頭有一股噴泉,但是被巨石給壓上,堵得慌。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側妃好大方,去教坊司贖人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的確不便宜,動用的是我的嫁妝,虧得王爺王府,從前只是被封了起來,我的嫁妝也都在。”沈姝仿佛聽不到他的陰陽怪氣,認認真真地回答。
南宮衍被氣笑了,真夠大方的,拿自個兒的嫁妝贖女人。
“可惜了,本王現在一窮二白,拿不出錢才來賠側妃。”
“沒關系的,只要王爺能高興,就是對我最好的獎賞。”沈姝起身欠了欠身,顯得姿態謙卑。
南宮衍快要被氣炸了,咬著牙問:“側妃這么大方,怎么不多弄幾個女人到王府來?”
沈姝有些為難地說:“陛下雖然恢復了王爺的身份,但昔日的那些封地全都被沒收,尚未歸還,家中養不起太多的人,就算是我的嫁妝也支撐不了多久,還請王爺見諒。等著陛下再次賜下土地,妾一定會選諸多賢惠女子進府伺候王爺。”
南宮衍握緊了拳頭在桌面上重重一砸,丫鬟們嚇得紛紛跪地,沈姝也從善如流地跪倒在地上,低著頭,露出纖細的脖頸,一捏即斷。
他道:“閑雜人等都給本王滾出去。”
丫鬟們慌不擇路的逃離。
南宮衍捏著沈姝的一只胳膊將人拽了起來,那充滿怒火的眼底,像是一把刀子直插沈姝的胸口:“少在這給我裝模作樣,現在沒外人了,跟我說你在耍什么把戲。”
“賈公彥疏:七出者:無子,一也;淫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盜竊,五也;妒忌,六也;惡疾,七也。從前是我太過于善妒,以至于王府內除了一個柳侍妾在無他人,如今自然想要彌補殿下呀。”沈姝心平氣和地說。
南宮衍加大了手勁兒:“你知道本王要聽的不是這個。”
沈姝疼的直皺眉,臉色蒼白:“王爺息怒,若妾身哪里做得不好,妾身一定會改,還請王爺手下留情。”
南宮衍:“你這個女人慣會撒謊,如今還會裝傻充愣,我告訴你,把柳氏給我……”
外邊傳出了大喊聲:“不好了王爺,柳侍妾上吊自殺了。”
南宮衍覺得心煩的要死,對著外邊喊道:“自戕而亡是罪,若人死了,那就拿個席子將她裹一下,扔到亂葬崗去。”
沈姝疑惑:“王爺從前對柳侍妾頗有情意,如今怎么這樣無情無義?”
南宮衍冷笑一聲:“還不是跟側妃學的,側妃從前也是有情有義,后來也變得無情無義。”
沈姝情意綿綿地望著他:“妾身一直都深深眷戀著王爺,怎么會無情無義呢?”
所有人都在說,沈姝對他情根深重,而偏偏他就是感覺不到。
他知道沈姝愛一個人是什么眼神,所以如今即便是望著那雙脈脈深情的眼睛,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愛。
虛偽做作假裝,沈姝明明已經不愛,卻在假裝愛著。
南宮衍什么都知道,卻還只能隱忍不說。
“我告訴你,既然你說了要跟我回王府,那么生事這兒的人死是這兒的鬼,你這輩子都別想再逃脫。”
“王爺在這兒,我哪兒都不走。”沈姝無比深情地說。
越是這樣,南宮衍就越是心焦不已。他一甩袖子徑直離開,外頭丫鬟跪了滿地。
等著王爺離得遠了,丫鬟們才敢上前攙扶沈姝。
“王爺怎么發了這么大的火?”
“我贖回來的那個侍妾并不合他心意。”沈姝自責地說:“都是我做得不好。”
丫鬟們七嘴八舌地說:“側妃已經夠賢惠大度的了,甚至拿嫁妝去贖王府舊人。就是王爺他喜新厭舊,過去的老人不想要,想要新人了。”
“你怎么能這么說王爺?”
“我說得還不都是實話,你們難道不這么覺得嗎?”
“王爺想要更多的事情,可到頭來要用側妃的嫁妝養,這也太不好了。”
沈姝咳嗽了一聲:“這件事不許再議論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眾人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但私底下還在議論,消息很快傳到了外邊,而且經過多少人的口舌加工,變得面目全非。
據說,南宮衍不滿王府只有一名側妃,逼著沈姝用嫁妝主動贖回王府內的一名舊人,結果舊人年老色衰,南宮衍并不滿意,又逼著沈姝再多納幾名侍妾,沈姝表示王府手頭不寬裕,嫁妝剩得太少,想往后再納妾,結果觸怒到了王爺,南宮衍十分沒風度地對沈姝動了手,將人的臉打得血肉模糊,胳膊都掐斷了好幾截,沈姝被丫鬟們攙扶著上了床,至今都下不了地。
還有幾個青樓女子私下爆料,說,南宮衍口味很重,下手特別狠,在床笫之間從不憐惜女子,動輒打死的都有。
后來消息傳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將昔日屬于南宮衍的幾個莊子田地送回手上,并叫大總管敲打一番,表示不能花女人的嫁妝養侍妾,讓他收斂一下脾氣秉性,不要再做那種兇殘殘暴,有違君子名聲的事兒。
不僅僅是皇帝,好些和他認識的人都勸他好好對待沈姝,千萬別再折磨人了。
南宮衍:“……”
他真的是跳進黃河里也洗不清,有一萬張嘴都說不明白,面對沈二老爺的陰陽怪氣兒譏諷,只能咬著牙關隱忍了。
偷偷看熱鬧的南宮宸哈哈大笑,心里想著,沈姝,這是她干的,病嬌全都不好惹。
毀其名,斷其根基,沈姝這是在下一盤大棋呀,南宮衍就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