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和沈姝接觸最多的,是沈瑤。

    兩人年紀只差一歲,性格可以說得上是針鋒相對。

    那時候二老爺正寵愛沈姝的生母,沈姝繼承了生母清純無邪的長相,但心里絕對是藏著一百只狐貍,眼角眉梢的流露出算計,有一張和臉蛋截然相反的心腸。

    沈瑤雖然不大愿意承認,但她的確在沈姝手里吃虧,那時候燕氏和妾室斗個不停,嫡女庶女之間也爭斗不斷。

    小到為了一兩件首飾,大到了為父親心中地位的爭奪,雖說沒鬧出過人命來,但你陷害我一把,害得身邊婢女被打挨了板子,我算計你,讓你被父親禁足,那都是常有的事兒。

    沈瑤對沈姝的評價就是黑心肝兒的。

    迄今為止做的心最黑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邵夫人大言不慚嫌棄了沈瑤過后,沈姝在外頭尋了個年輕貌美又頗有書卷氣息的青樓女子,找了個法子送到了邵府,邵鈞為此多了兩個年幼弟弟。她還一臉天真無邪的說:“可惜此時邵鈞不會知道,若他知道了一定要感謝我,多了兩個兄弟幫襯呢。”

    一母同胞是幫襯,庶出的弟弟則是虎視眈眈的競爭者,邵鈞若是知道了肯定會想抽她兩巴掌以示感謝。

    “勞煩九弟跑一趟了,兩位妹妹快請坐下吧。”沈姝生了一張極盡天真干凈的臉,眼尾微微下垂,眼睛很大,瞳孔漆黑,閃爍著光澤,望著人的時候宛若一只無辜的小狗。人瘦瘦小小一只,穿著一身華麗的翠色衣裳,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她也是用這幅模樣,萬分無辜又驚慌失措的同父親講,是姐姐自己掉進水里的。

    春日的水還涼,沈瑤病了兩個月,從病床上爬起來后,故作無意的摔了沈姝兩個心愛的茶盞才算解氣。

    沈瑤收起眼中復雜的神情,隨著沈棠一起落座。

    底下的宮女連忙沏茶,又端上糕點瓜果,侍奉的殷切周到。

    南宮宸瞧著姐妹之間定是有話要講,想了想說:“我見廊下養了好幾條霓虹燕子,正對這種魚感興趣的,我先出去瞧一瞧。”

    院子正中央擺著一碗大缸,缸里面養著霓虹燕子,在水中不斷穿梭,尾巴一甩一甩很是漂亮。

    沈姝感激的看向南宮宸,聲音細弱而又緩慢的說:“多謝九弟。”

    南宮宸跑到了院子里面看魚,殿內便只剩下姐妹三人,沈姝揮了揮手,讓貼身丫鬟守在殿門口,其余不相干的人退下。

    一旦沒了不相干的人,沈瑤便按捺不住,眉頭一挑,不悅又夾雜著審問的口吻道:“你怎么回事?怎么還讓一個柳知意爬到了你頭上?”

    沈姝病懨懨的說:“男人的心不在我身上,我能有什么辦法。”

    沈瑤的眉頭都擰到一塊兒去了,總覺得沈姝被人調換過了,否則怎么是這個樣子,她看著無端都厭煩:“不在你這兒,你便不能爭,不能搶了嗎?”

    沈姝淺淺一笑:“自然能。可如何去爭去搶?像你這般氣勢洶洶,跟個山大王似的將人綁了嗎?”

    沈瑤立即反擊:“也可以像你一樣每天哀怨柔弱,人家欺負到頭上還忍氣吞聲。”

    火藥味很濃厚。

    沈棠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二姐特意叫人做的小龍蝦,側妃娘娘要不要嘗一嘗?”

    她對沈姝倒不是很關心,或者說是很放心。至少到她死的時候,沈姝都好端端的活著。只是那時候五皇子不大好而已,但相比沈家死得死傷得傷殘的殘,她活的倒是挺好。可見好壞都是對比出來的。

    沈姝是真的很喜歡吃小龍蝦,所以她放棄了和沈瑤的斗嘴,拿過了沈棠手中的瓷罐兒,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用十分優雅的姿態吃著東西。

    她一面吃著東西,一面用帕子擦著嘴:“家中祖父祖母可好?”

    “祖父身體還不錯,祖母身子有些弱,不過已經請了神醫墨白登府治療,神醫說一切無恙。”沈棠回答道。

    沈姝咽下口中的東西又問:“父親身體可好?母親是否還經常疼痛?”

    這個問題就要沈瑤來回答了,她冷冷的說:“父親倒沒在納妾,家里到了八妹妹那,再沒添孩子。我母親還是老樣子,你生母一切安好。如今家中事,我當家,她只會更好,不會更壞。”

    沈姝放下心來,她先前問了那么多都不是主要關心的,只是按著規矩先問一下家中長輩,最后才能問自己的生母。

    她親娘和燕氏斗的厲害,自以為得到了父親的寵愛,什么都不怕,就連沈姝當初都是那樣想的,誰曾想二老爺多情也薄情,轉頭把心思就放在了小八的生母身上,燕氏收拾起她親娘來,簡直不廢吹灰之力。

    沈姝只得盡力討父親喜愛,來保護自己的生命。

    后來沈萱落水,在那個檔口落水,生了一場病,五皇子也沒法將人娶回家做正妃,她順勢就給五皇子做了側妃。

    二老爺憐惜自己女兒與人為妾,待她生母格外保護,為此和燕氏吵了許久,最終燕氏還是屈服,將人打發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不去管。二老爺也不怎么寵愛這個上了年紀的妾室,算是大家各退一步。

    至于妾室嘛,上了年紀,年老色衰,也一直沒搞兒子,又對自己丈夫死了心,早就熄滅了火焰,每日安穩度日,吃齋念佛,保佑自己唯一的女兒能夠平平安安。

    沈姝默默的吃著小龍蝦,她喜歡麻辣的味道,刺激著味蕾,慢慢的吃了半天,用帕子仔細的擦干凈了手指與嘴角,抬起頭來點了點頭:“謝謝兩位妹妹了。”

    沈瑤有些于心不忍,當初落水有幾分水分自己心里清楚。她當時正和邵鈞好著呢,太子有意讓五弟娶沈家之女,適齡的姑娘只有她一個,又如何能同意。

    她和沈姝發生爭執不假,掉落水中卻是有意而為之,如今心中有幾分后悔,若當初是她以正妃的身份嫁進來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