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穿著艾綠色長裙的女子疾步而來,她發色漆黑,肌膚雪白,瓜子臉,柳葉眼,生得纖弱嫵媚,眼角眉梢透著幾分盛氣凌人。

    頭上的朱釵翡翠亂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隔得遠遠的就沖沈薔吼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弄得臟兮兮的,待會兒別跟我乘同一輛馬車,自個走回去!嗤,泥腿子生的女兒就是改不了下賤的本色!”

    當她趾高氣揚地走過來才發現這兒不止沈薔一個人,沈棠和沈萱也在。

    因為山中有巨石,從她來的角度往這邊看,沈棠和沈萱正好被巨石給擋住了,她只能看到沈薔一個人蹲在地上扒土。

    想到自己囂張跋扈的一面落在她們眼里,沈媛整張臉青一陣白一陣,又因表情轉變過快而顯得猙獰無比,最后連步伐都慢下來了。

    不自然地打招呼:“五妹妹,七妹妹。”

    沈薔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四姐,我待會兒會去洗手換衣裳,不會弄臟馬車的。”

    雖說出門燒香要一切從簡,但是像她們這樣的大家小姐出行,都會讓丫鬟備上兩套換洗的衣裳,攜帶禮盒、妝盒等。

    沈媛干笑道:“開個玩笑而已,哪能真讓你走回去。”

    同為庶女,她的模樣生得好,生母又頗受寵愛,她自個嘴甜,慣會討好燕氏,所以在二房的一眾庶女里算是日子過得比較好的。

    平日里和人相處,臉上都掛著溫和的笑,從不大聲說話,不亂發脾氣。

    在沈棠的眼里,沈媛是一個溫雅柔順的人。現在看來,她的溫雅柔順僅僅流于表面。

    沈棠委婉地說道:“知道四姐愛開玩笑,只不過有些玩笑話讓外人聽見了終究不大好,流傳出去會有辱四姐的名聲。”

    沈媛面色訕訕,為自己方才的行徑做出解釋:“五妹妹說得對,我以后會注意的。其實吧,六妹妹平時就喜歡在院子里種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父親和母親都不大喜歡。我這個做姐姐的規勸過好幾次她都不聽,心里氣急了才會出言無狀。”

    沈萱一臉驚悚地看著沈媛:“四姐姐的玩笑話也太傷人了,你以后千萬不要和我開玩笑,我開不起!”

    沈媛眉心狠狠地跳了兩下,幾乎快維持不住臉上的溫和笑容了:“讓妹妹見笑了,我脾氣有些急,說話沖了些。”

    沈萱性子直,有些話不吐不快:“就算你脾氣急也不能說那種話啊,多侮辱人啊。她是你妹妹,又不是你丫鬟,你還得喚她生母一聲姨娘呢。你這么瞧不起她生母的出身,那你生母的出身又有多好?罪臣之后,說起來還不如良籍呢。”

    沈媛眼中閃過一抹怨色,咬牙切齒道:“沈萱,你們三房一窩子糟心事你不去管,你來管我們二房的閑事,吃飽了撐著么?!”

    “我們三房好的很,有什么糟心事兒?”

    “你母親就你一個孩子,連個兒子都沒有。二哥是從別人那兒過繼來的,算不上你血親兄弟,將來你出嫁了誰幫你撐腰?”

    “過繼又怎么樣,我二哥厲害著呢,而且你這話說得你好像有一母同胞的兄弟似的。”沈萱掐著腰,“大哥和三哥,他們會管你這個庶妹么?有空擔心我這個嫡女將來的生活,倒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個的婚姻大事。”

    沈萱這句話戳到沈媛的心了。

    沈媛氣得渾身發抖:“我是你姐姐,有你這么跟姐姐說話的?你的教養呢?”

    沈萱冷笑:“你剛才不是還跟我分二房和三房嗎?你都分得這么清楚了,我哪好意思不按照你說的來。”

    在兩人掐架的過程里,蹲在地上扒土的沈薔終于把植物完好無損地挖了出來,用帕子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植物根系。

    弄完后,抬頭對沈萱說道:“七妹妹,回府后幫你打理花草。”

    沈棠立即接過話:“那好,回府再說。”說完,又遞給沈媛一個歉意的眼神,“四姐,六妹,我們兩個再去別的地方逛一逛,回見。”

    拉著斗雞一樣的沈萱往前走。

    沈媛站在原地,目送著兩人離開,眼里的惡意藏都藏不住。

    轉頭便見沈薔捧著那株植物笑得燦爛,那笑容極其刺眼,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你倒是好本事,攀上了大房和三房的高枝!”

    “四姐在說什么?”沈薔一臉茫然。

    “小賤蹄子,你裝什么裝!你以為你攀上她們身價就高了,就能壓我一頭?三房除了幾個臭錢還有什么?滿身的銅臭味兒,昧著良心掙錢,她們生不出兒子來可不就是老天爺給的報應么?還有大房,不知道做了什么喪天良的事情,人都死絕了,只剩下個獨苗苗。等那兩個老東西死了,沈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沈媛這番話正好被折身回來尋找帕子的沈棠和沈萱聽見了。

    兩人一路玩兒,發現帕子掉了,便原路返回找帕子,女兒家隨身帶的帕子總不能弄丟。

    兩人尚未來得及打招呼就聽到沈媛這番話,脾氣暴躁的沈萱立馬按捺不住了,怒氣沖沖地說道:“沈媛,你這人說話好生惡毒,我要告訴祖母!”

    平地一聲響猶如炸雷,沈媛回過身來,只見二人站在不遠處。沈萱怒目相視,沈棠神色淡淡。

    沈媛渾身冰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盡管去說,無非就是各執一詞。”

    “六姐姐給我們打證言!”

    沈媛心里一突,轉頭看向沈薔,梗著脖子威脅:“沈薔,你是二房的人,還得在二房手底下討生活。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掂量清楚點!”

    沈萱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沈媛你不要臉,居然威脅六姐姐!”

    沈棠拍了拍沈萱的肩膀,聲調依舊平和:“她的臉皮里三層外三層的,不缺那點臉。行了,我們走吧。”

    沈萱甩開沈棠的手,紅著眼問:“五姐,她說話那般惡毒,你就不生氣?”

    沈棠扯了扯唇角,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你被瘋狗咬了一口,難不成你還得趴下去咬瘋狗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