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風起明末 > 第五章:曹文詔
  令旗飛舞,眼花繚亂。

  鼓號渾厚,震耳欲聾。

  視野之中,數之不盡的流賊漫山遍野,猶如水銀瀉地一般洶洶而來。

  只是一瞬間的心驚,曹文詔便已經是回過了神來,重新恢復了鎮定。

  昔日南原之戰,賊匿精銳,只以千余騎兵迎戰,等到他領兵進抵南原之時,伏兵大起,數萬賊兵將他團團圍住。

  但最后的結果還是流賊兵敗,南原之上僵尸蔽野,伏尸萬眾。

  這些流賊從崇禎三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年的時間,只是人數越來越多,但是并沒有多少的長進。

  流賊始終是流賊,再多的人也是烏合之眾。

  流賊的步卒都戰意不高,面對結成軍陣的敵人往往投鼠忌器,不敢也不會直接沖擊嚴密的軍陣,只是在外圍呱噪威嚇,或用長兵遠遠的攻擊,或是拿著弓弩在遠處射擊。

  只有在馬隊的驅使,各隊首領的嚴令之下才會發起沖擊,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軍兵,他們大多數的人不過因為想要活下去才被迫成為流賊。

  流賊的步隊只有少數的老卒和精銳,他們絕對沖不開軍陣,不需要去管。

  但是流賊的馬隊卻都是能征善戰的老卒,他們很多人前身就是九邊的邊軍和各地的募兵衛軍,因為欠餉、天災的緣故揭竿而起。

  同為軍兵,面對熟悉的軍陣,他們怎么可能不知曉破陣之法。

  官道之上一眾步卒,也在各司各部的把總、千總指揮之下開始了有序的后撤。

  被數萬大軍幾乎重重包圍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正因恐懼,他們才沒有潰逃。

  他們都是老卒,他們很清楚只有維持著軍陣緩緩后撤,流賊步隊才不敢上前,流賊的馬隊也會投鼠忌器。

  一旦軍陣瓦解,那些圍繞在外圍的流賊便會猶如猛虎撲食一般撲將而來,將他們所有人都撕成粉碎。

  “嗚————”

  號角聲成功將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曹文詔的身上。

  曹文詔并未有言語,四周皆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言語想要讓四下的軍將聽到無疑是難之又難,他只是舉起了手中的馬槊。

  望了一眼四周密集如蟻,如山如海的流賊,曹文詔勒馬回首,銳利的目光從身后一眾家丁的臉上一掃而過。

  整個騎陣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已經是恢復了鎮定。

  馬槊輕振,劃破長空,帶起了一陣清越的錚鳴之聲,穿過了無數雜亂的聲響傳入了眾人的耳畔。

  曹文詔雙腿踢動馬腹,座下披帶著半身馬鎧的駿馬微微晃了一晃頭顱,隨后邁開四蹄向著前方小步跑動而去。

  戰馬四蹄翻動,塵土飛揚,逆風迎面襲擊而來,所有的家丁騎兵皆是同樣伏鞍躍馬,跟隨在曹文詔的身后。

  分隊、合攏、列陣幾乎在轉瞬之間便已經完成,這些東西他們早已經爛熟于心。

  隨著馬上騎士的策動韁繩,一匹又一匹戰馬埋下了頭顱,一排接著一排齊步跟上,開始啟動小步奔跑。

  上百名家丁騎兵,六人一排,共列十九排。

  前四排家丁,除去最前排家丁手持長槍之外,其余三排皆是左手握韁繩、右手持刀,刀背皆靠于右肩。

  而后一眾家丁,皆是手持弓箭,陣線略微散亂。

  明朝邊軍發展至今,主要以軟弓長箭、快馬輕刀為主,持槍持矛的騎卒在軍中只占了極少數。

  明朝邊軍使用的大多為開元弓,所謂的“軟弓”,其實是相對于步兵用的重弓而言

  戰馬奔馳之間射擊,戰馬顛簸對瞄準、發力的影響尤為巨大,使用軟弓可以保證士即使在馬背上受到影響也能將弓開滿,以保證威力。

  長箭,顧名思義,即加長的箭矢,使用長箭可以有效避免開弓過滿而導致拉距超過箭長。

  一旦出現箭拉過弓身的情況之時,便會有毀弓、傷手的危險。

  快馬輕刀兩者相互結合,明朝邊軍基本沒有什么重裝騎兵,就算是裝備馬鎧也只是裝備輕便的半甲,主要是以速度取勝。

  這并非是退步,而是因為需求的演變,畢竟一直以來明軍的主要對手是根本沒有多少甲胄的蒙古騎兵。

  輕便的刀在馬上的確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可以依靠腕部力量進行靈活的單手揮舞,可以在馬背上進行一些復雜的動作。

  騎兵交鋒,勝負只在轉瞬之間,誰能夠更快的使用武器,誰的勝算就更大。

  雖說騎槍更長,也能夠在騎戰之中取得優勢,居于前陣的騎兵多使用長兵,但是更多人還是選取輕刀。

  陳望沒有拔出馬刀,而是取下了懸掛在腰間的開元弓,因為射術精湛,他的位置一直都被安排在騎陣的中間。

  在曹文詔策馬而出之時,他便已經是重新退回了本隊之中,行軍作戰這些都有條例的規定。

  他已經恢復了鎮定,他已經改變了很多的東西,他們并沒有一頭載入流賊的包圍圈之中,這里地勢低緩正合騎兵行動,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蹄鐵踏擊在暗黃的土地之上,深沉而又堅定的馬蹄聲在官道之上緩緩響起。

  馬槊斜指,單騎前出。

  曹文詔孤身一人,列于騎陣的最前方。

  逆風迎面襲來,吹起了罩在他甲胄之上的火紅色戰袍。

  高頂頓項盔上上三面火紅色的盔旗也在逆風之中不斷躍動。

  身后上百名家丁緊隨其后,沒有人退縮,沒有人逃亡。

  作為家丁,他們早已經是將性命交到了曹文詔的手中。

  而且雖然敵眾我寡,但他們也不認為這一戰一定會輸。

  “嗚————”

  不同于之前的低沉,一陣極為高昂的騎號聲陡然在騎陣之中響起。

  而當騎號響起之后,騎陣的速度再度加快了數分。

  曹文詔并沒有去管作為前軍的四局步卒,最前方的兩局步卒先是被虎蹲炮和箭雨襲擊,又被流賊步兵所包圍,如今早已是陷入重圍之中,其結果不言而喻。

  另外兩局的步兵且戰且退,只要和中軍匯合,依托軍陣便可以堅持。

  戰場混亂,但是曹文詔的思緒十分的清晰。

  這一戰和南原之戰不同,周圍沒有助戰的友軍,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能做的也只有保存盡可能多的軍兵性命。

  當務之急須阻擋敵軍的攻勢,給官道之上步卒的撤退和列陣爭取足夠的時間。

  南原之戰,《明史·卷一百五十六》:

  “文詔往救。賊匿精銳,以千騎逆戰,誘抵南原,伏大起。城上人言曹將軍已歿。”

  “文詔持矛左右突,匹馬縈萬眾中。”

  “諸軍望見,夾擊,賊大敗,僵尸蔽野,余走銅川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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