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的言下之意，不管那孩子的死活了？
姜綰和宋九淵頗為詫異，到底沒質疑明慧的話。
畢竟這三清觀的孩子不止長生一個。
若是所有孩子的父母都找上門來，他都給銀子，那也給不起啊。
早在養這些孩子時，明慧就說的很清楚，從此他們跟原本的家庭再無任何干系。
“行啊，你將孩子抱出來，我親自掐死！”
周為以為明慧是在嚇唬他，他也故意這么說著。
誰不知道三清觀的明慧道長最是心善，想必為了孩子的命，一定會給他銀子。
周娘子嚇得腿都在打擺子了，她拽了拽周為，“當家的，咱們回去吧。
那孩子抱回去也養不活，就當和咱們沒緣分。”
“什么沒緣分，不過是你們當父母的沒能力。”
木香實在沒忍住嗤了一句，又擔心師傅會生氣，縮了縮脖子。
姜綰自不會說她，她望著周為夫妻倆，問周為，“你們打算用一個病了的孩子換多少銀子？”
“起碼得五…，不…，十兩銀子！”
周為眼眸一亮，還以為姜綰愿意出銀子，“這位貴客看起來不差銀子，你若是愿意替這些道長出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你倒是想得美！”
程錦沒忍住懟了一句，他發覺茯苓的臉色愈發難看，便知道她也是看不慣這對夫妻。
“綰綰，離他遠一些。”
宋九淵拉了一把姜綰，一個冷眼看過去，頓時讓周為脊背發涼。
這個人的眼神太嚇人了。
也是在這時候，玄誠將長生抱了出來，長生臉色比昨日好看了一些。
然而本就瘦巴巴的，周為從未仔細看過這個病了的孩子，根本就沒瞧出異樣。
“既然你們要要回孩子，那便帶走吧。”
明慧道長擺了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玄誠對上長生滴溜溜的眼珠子，眼底帶著無奈。
隨后抱著長生走到周為面前，周娘子下意識要去接，被周為一把推開。
“你們真不要他？”
“三清觀養的孩子太多，你們若是能養活他的話，也好。”
明慧道長幽幽的話讓周娘子一驚，她下意識瞥了一眼周為。
“相公，這孩子身體不好，咱們養不起，我看還是……”
“既然養不活，不如掐死。”
周為說著就要抬手去掐長生，姜綰忽然幽幽開口：“我記得大豐律法規定。
傷害幼兒遺棄幼兒也是犯法的吧？”
她睜著眼睛說瞎話，古代的律法自然不會這么齊全。
但宋九淵還是配合她說：“是，宋易，你去山下報個官吧。”
“等等！”
周為看宋易離開要往山下走，便沒接長生，而是氣憤道：
“這是我兒子，沒有我哪里來的他……”
“那你也沒有資格掐死他。”
茯苓眼里滿是厭惡，“既然不喜歡他，又為何帶他來這世間受罪？”
“那我們也不知道生下來就是個病秧子啊。”
周娘子遺憾的嘆了口氣，她生的可是雙胎啊。
要是兩個孩子都身體健康，這可是莫大的福分。
可惜這孩子是個沒福氣的。
“你們這么喜歡這病秧子，我將他賣給你們。”
周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落在姜綰和茯苓她們身上。
他看出來這些人是在替這病秧子委屈。
“你自己也說了，他是病秧子，我們買下人是要伺候我們的。
將他養大需要太多的銀錢，可不劃算。”
姜綰故意這么說著，抬眸瞥向不遠處眼里有些不落忍的周娘子。
這人雖然自私了些，大抵還是不想自己兒子死的。
于是姜綰說：“人家三清觀好心替你們養孩子，是這孩子的福氣。
你們還這么不要臉鬧著要銀子，豈不是斷了這孩子最后的活路？”
“什么活路？我們總不能將孩子白白送人吧？”
周為總歸有些不甘心，明慧道長淡淡瞥了他身后的周娘子一眼。
“兩個選擇，一，將孩子帶走，別擾了三清觀清凈。
其二，孩子留下，寫下斷絕文書，往后莫要來三清觀打擾他。”
明慧道長會看相，這孩子未來不俗。
若是有這樣一對父母拖后腿，反而會阻礙他修行。
“當然，你們要是抱走不好好養著的話，我們會報官說你們虐待幼兒。”
姜綰幽幽的威脅著對方，和明慧道長一唱一和，目的自然是逼的這夫妻倆妥協。
“當家的，我求你了，你就給孩子一條活路吧！”
周娘子跪在周為面前，“家里已經有小寶傳承香火了，這孩子反正咱們也養不活，就當我只生了小寶一個吧！”
她承認，被周為逼著來三清觀的時候，她心里期待過三清觀會給些銀子。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孩子能活著。
活著就行。
“你跪什么跪？！”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周為覺得很沒面子，轉身就想走。
“既然你們想養這病秧子，那就送給你們了。”
大不了等孩子大一些，他再來找他。
“慢著。”
明慧道長叫住他，“既然你們決定將孩子留下，就簽下契書吧！”
玄誠早有準備，畢竟也不是第一次簽這個了。
三清觀的孩子都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對于此事也不忌諱。
“我不識字！”
周為找了個借口，然而明慧早有應對法子，“那就按手印。”
“當家的。”
周娘子拉住想跑的周為，“小寶還在家等我們，我們早點完事早點回家吧。”
她先按了手印，周為緊隨其后，雖然不情不愿，到底按了下去。
按完手印，兩人快步離開，誰都沒有回頭看一眼玄誠懷里的長生。
茯苓一時間生了憐憫之心，她微微嘆息一聲，“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
“未必。”
明慧道長高深莫測的勾著唇，今天是個好日子，老天爺將他的繼承人送上門。
這孩子可是個有天賦的。
姜綰和宋九淵對視一眼，猜到了長生這孩子未來怕是不俗。
外頭天氣寒涼，玄誠歉意的說：“師傅，弟子先抱著長生回房，小心凍著他。”
“去吧。”
明慧道長擺了擺手，又看向姜綰他們一行人說：“讓幾位貴客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