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返虛 > 第六百九十九章:當真?
  “望云客棧。”

  耳聽這幾個字,白玉郎感到陌生。

  雖說他感念其母當初的恩情,但對素鶴在欲海天的事知之甚少。所有的消息,均來自于雪綃。

  然雪綃并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過段,是以防的甚為著嚴密。除了可托付之事,別的從無多講。

  因而,造就他這邊知道的不全。

  忙看向常無常,你知道?

  常無常自是知道,因為素鶴從踏上欲海天開始他的一舉一動都會事無巨細傳回百里氏,只是百里梟景前期選擇了觀望。

  畢竟,那時候人皇石還需要有人去找,離生剎土也需要有人去尋。所以有人睜只眼閉只眼,知道百里無霜將敗的魂體幾無所剩,敗的與承接無緣,這才回過頭看看這個被拋棄多年的兒子。

  至少,在世人眼中如此。

  不然,不會由著磾水靈折騰。

  有說,是百里無霜的天資稟賦足夠萬中無一,才使得有人聽信婦人之言,說與其等一個與自己離心離德恨不得殺之而后快的逆子,倒不如珍惜眼前的。

  論稟賦出眾,同樣不差。

  若為承接,必能不負眾望。

  于是乎,殺機重重。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但不管怎樣,望云客棧也是個許久不被人提起的名字。久到乍然提起,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一向沒什么反應的人,此刻也是眉頭微微蹙緊。

  側眸道:“此處還在?”

  不是說掌柜的與小二已經跑了,那客棧也被趕來撲空的人,打砸的幾無所剩,險險就被付之一炬?

  素鶴含笑,卻是不及眼底。

  雖然溫潤,然則碰不到那讓人心悸的清冷。如潺潺清泉,能映澈人心,可是帶了三分寒。

  靠得太近,難免被刺傷。

  道:“去了就知道。”

  說罷,大步向前。

  留下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后,也匆匆趕上。

  而三人有意為之,很難不引起路人的注意,就更別說暗處或藏匿之人。

  一個個得了消息,個個飛身回報。

  這樣,有人轉眼就把主意打到了九曜樓。

  至于原因,那也很簡單。

  因為素鶴身邊兩尊大神他們得罪不起,那是里面出來的,是真正有著神之境修為的人。

  而且,這是保守估計。

  他們這些人就算全送上去,可能都不夠人家一巴掌。如此,送死的事情自然不能干。

  但,素鶴必須死。

  他不死,他們這些人永無出頭之日。永遠都得活在其陰影之下,他不死,則欲海天不會太平。

  會有數不清勢力想要爭奪,雖然目下因為解印人的緣故,有人要他死。可其中真正下死手的人,屈指可數。

  個個都是抱著差不多就行了,要么想留人,要么怕得罪其背后的百里氏。也就他們這些人真的想他死,他不死他們真的活的太累。

  那樣一個人就像發了光火球,讓人無法忽視。可當他們靠近,卻發現那是自己怎樣都無法追上的人。

  他們也是人,就算看慣了滄海桑田,那也是血肉鑄就的人。他們也曾善良過,也想過只要自身努力,有天,必然會等來天道酬勤。

  可現實是,再多的天道酬勤比不過出身,比不過天賦,更比不過兩者合而為一。

  這讓他們,如何面對?

  多年的努力,在這一刻變得不值一提。像拙劣的丑兒,像要不到糖的小孩,滿地打滾,無理取鬧。

  越想,越不憤。

  最后,竟是如此不堪。

  再想想自從他踏上欲海天以來發生的種種,更加的讓他們臉上火辣辣。合著他們真成了丑兒,從頭到尾都是他們是非不分。

  錯怪好人,還助紂為虐。

  是想,這樣的真相,要他們如何自處?

  既然不能自處,那就只有讓問題的源頭消失。誰對誰錯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這個惹禍頭子,他們還是他們。

  勤奮努力,踏實務實。

  夠善良,夠有一腔抱負,又不失正義與善良。

  沒了這廝,就沒人知道他們也和凡夫俗子一般,從來沒有跳出世俗的欲望,沒有擺脫名利的糾纏。

  因而,紛紛找上九曜樓。

  而九曜樓內,一枝春端的是煞氣森森。混跡多年,還是頭一次讓人堵了大門。

  然,和她這吃人的相比,樓里的姑娘開始個個嗑起瓜子看熱鬧。

  她們倒是要看看,哪個不識趣的先上。

  不知道,夫人是啥性子?

  尤其這窮酸樣,看著就是連敲門費都沒帶齊。

  嘖嘖嘖,也敢學人欺上門。

  一個美人靠在欄桿上向下張望,貝齒輕輕嗑出一粒瓜子仁,吐掉外殼,道:“我賭三文錢,這群人出門……肯定沒打聽。”

  另一個聽罷,那是眉目輕挑,萬種風情的朝樓下男人拋媚眼,勾的一群人心癢難耐又置之不理,接過丫環遞來的果子,慢條斯理的剝著。

  失笑道:“這些人哪里值個三文?

  一文,我看不能再多。

  連我們都知道孬好,他們卻是冥頑不靈。也不想想,是誰奔波游走,讓他們活到現在?

  要我說呢,公子就是太好說話。

  應該在他們一上來喊打喊殺的時候,就把他們都做了。

  反正,他們長了對照子,也看不出好賴。

  生了對耳朵,也聽不出真假。

  活著,有什么用?”

  說罷,引得一眾美人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亂顫,憑添無限旖旎。

  當然,也說的一干老爺們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偏生兩眼不爭氣,看到美人就挪不動道兒。

  十個里面,有八個心癢難耐。

  可美人不高不低的聲音,又瞬間給他們澆了盆冷水。剛剛爬上來的那點濃情,瞬間就成了惱羞和憤怒。

  正義如他們,豈是她們配的?

  肯看一眼,那都是施舍。

  與之一宵,不亞于天恩。

  他們都不嫌她們臟,她們還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

  真當自己貞潔烈女,世家千金?

  然則,想一千道一萬,這話總是難聽的。難聽的話入了耳,便會入了心。入了心,那就是扎上去的刺。

  想要當作沒聽見,那是萬萬不能。

  于是,有人就高喊。

  “死老鴇,你再不管管這群賤人,可就別管我們出手替你管了。”

  “就是,姑念你們一群婦道人家,女流之輩,多是受了那百里素鶴的蠱惑,本不與你們計較。

  唯知錯就改,殺了百里素鶴就好。

  可笑,你們不知天高地厚。

  污言穢語,滿嘴噴糞,哼哼哼,那就不要怪我等不講情面。”

  “對,別說我們不憐香惜玉。

  機會給了你們,別他娘的猴子不知屁股紅,驢臉不知馬臉長。

  說我們?

  我看你們,才他娘的一文不值。”

  “呸,送我都嫌臟。”

  “……”

  一時間,唾罵之聲不絕。

  美人們聽罷,氣的不輕。

  俏臉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手撕了一干人等。

  若非不得已,誰愿意走這條路?

  不是夫人,世間哪里她們容身之所?

  是,她們的身體臟了。

  可她們沒有是非不分,沒有睜眼說瞎話。不敢說心是干凈的,但也對得起天地。

  起碼,她們做的是你情我愿的買賣。

  不光彩,可不虧心。

  于是,那吃果子的美人忽的掩嘴笑了,環顧眾姐妹。

  道:“喲,口氣這么大,錢帶夠了?

  不曉得我們家夫人金貴,沒有真金白銀是見不著?”

  這話一出,頓時惹得哄堂大笑。

  那人惱不過,氣的大罵:“怎么?她一枝春是鑲了金不成?

  見面就要錢,怎么不去搶?”

  聞言,美人們則是用看可憐蟲的眼神去看他。

  更有人道:“可憐哦,連我們家夫人的脾性都沒摸懂就敢跑過來,這腦子是咋長的?”

  一枝春冷眼看著,冷煞煞的更是添了幾分美艷,如同明珠,熠熠生輝。

  覷著臺下這群人,也是氣笑。

  道:“九曜樓的做派,各位想必有數。要做生意,我們有酒有茶,還有姑娘供諸位開心。

  可要是?

  誰不長眼?

  就別怪我一枝春丑話沒有說在前頭,本夫人能讓你們站著進來,就能讓你們橫著出去。

  不信,大可一試?”

  復道:“且不管本夫人是鑲金,還是嵌玉。到夫人我的地方,就得按夫人我的規矩辦事。

  進山拜山,進廟拜神。

  怎么,諸位這點規矩都沒有?”

  眾人怔怔,沒想到對方不但人生的美顏,聲音還不同凡響。

  霎時間,幾人都捏緊鼻子不出聲。

  他們當然清楚一枝春的規矩,可他們想的是一個婦道人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對上他們一群爺們,人多勢眾,還能翻天不成?

  因此,就沒當回事。

  可真對上,這娘們則是真不虛。

  看來,是個硬碴子。

  為免生變,便決定忍她一忍。

  為首的抬眸,照了個來回。

  曉得,沒得通融。

  但殺素鶴,又不得不做。

  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

  再者,不趁現在弄死素鶴,一旦塵埃落定哪還有他們的事。

  沒有素鶴的死,新勢力形成,他們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不論正道,還是邪魔外道,都會殺他們而后快。

  是故,只有借人頭以立功名。

  只不過,這份罪名不能是他們擔。

  得有人擔,有人擔了,他們才能兩頭落好。

  哪邊,都不得罪。

  而要達成這一切,無疑,一枝春就是個極好的人選。

  修為足夠,又和素鶴過去走的極近。甭說過去,就是現在也是一樣的近。

  否則,不會到現在還想來一遭。

  既如此,他們又何必客氣。

  左右,死的不是自己。

  他一雙虎目,好似淬了毒。

  半晌的對視,轉為朗朗大笑。

  笑罷,正色。

  抬眸,緩道:“夫人說的對,是我等的倏忽。

  馬某,在此賠罪。”

  “賠罪?

  你們賠的起?”

  “賠不賠的起,是我等之事。

  開不開價,是夫人之事。”

  “哦?”

  想清楚了?

  “一口價,買素鶴的命。

  你看,要多少?”

  聞言,一枝春眉目生輝。

  笑的,璀璨。

  “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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