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返虛 > 第六百二十三章:聽到了嗎
  周乙不語,看著床上的弦歌月手中的帷帽似有千斤重。

  秦漠會如此,全是為了大家。

  沒有他出去,很多事情不會明白。沒有他的奔走,東門的藥材早已告急。

  就連這一次的危機,也是有他才能順利度過。

  可到頭來,他們卻只能看著他去死。

  這不是要寒了人心嗎?

  勇王默然,管和不管其實都需要一個答案。而答案的本身結果不在他的手上,是在碧云。

  成與不成,就看老天給不給弦氏一脈活路。

  若給,掙一掙不是沒有可能。

  就怕,他賭到最后一場空。

  到底此碧云非彼碧云,如同一把雙刃劍,不是傷敵便是傷己。

  他不知道自己冒險這么做是對還是錯,只是如果不那么做機會不會來,危機一定回來。

  做了,則兩者同至。

  他是王,也會是王。

  故當為之事先有大局才有個人,他走了一步險棋。

  成則為王,敗也為亡。

  唯愿王不見亡,才是他生成的僥幸。

  天賜的,轉機。

  碧云幾乎是前后腳的找上赤淞,見面就擼起袖子給對方看。

  短短一瞬,看的赤淞臉色不自覺沉了又沉,開口就打起客套,拐了三五六摸他了四七八。

  說來說去,要匯報消息可以。

  要來討藥,那就不好意思。

  但是碧云來都來了,怎可能輕易放過。打他們把百官帶到東門,看百官無恙,她就知道這里面定然有貓膩。

  不說有絕對可以救治的靈藥,那也絕對是可以緩解一時。

  當然,她這般費心取藥多少是有原因。菰晚風為人她很清楚,即便當初是一只飛鳥他都不曾信任,亦時時提防。

  故前面的雀子沒有一只活的長,全是隔一段時間死的不明不白。自己雖僥幸取得其信任,然則并非真正的信任。

  而是時機剛好,她恰好有此價值。

  可這并不代表自己能夠高枕無憂,稍有不慎便會步雀子前塵。

  自己這點伎倆瞞不過勇王,時間一久更瞞不過菰晚風。所以,她必須在真相被揭穿前讓東門染上真正的疾疫。

  如此一來,她與勇王算是合則雙贏。

  此舉,對他們都有好處。

  勇王解了燃眉危機,自己也相同。

  但同樣也代表新的危機降臨,她必須在短時間內搞到可以控制疾疫的靈藥,這般他們才有活路。

  否則不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局未解又添新困。

  奈何她左看右看,赤淞都不是個松口的主兒。要想拿到藥,還得從菰晚風身上突破才行。

  遂道:“罷了,既然大人無法,不如就帶我見一見主上,我有事情要說。”

  赤淞也是心思玲瓏之輩,哪里會看不出她的打的什么主意,于是不咸不淡的推諉道:“有什么事,姑娘和在下講也是一樣。

  只管說,稍后在下一定轉達。”

  想見面,沒門。

  碧云暗暗笑罵,但臉上還是笑的大大方方,道:“大人這話的意思,是您可以代替主上做主?”

  “你……”

  “別誤會,碧云就是不懂,好奇而已。

  望大人,不要見怪。

  倘若大人回答是,那么碧云二話不說即可就走,絕不使大人為難。”

  說罷,立馬換了副嘴臉,哀哀凄凄道:“碧云不是什么圣人,沒那么胸襟豁達、視死如歸。

  我……我只是想多活幾天的人,哪怕多一天也好。大人修行遠在碧云之上,所見所聞自然比碧云多。

  故,當知人身難得。”

  “我資質愚鈍,若無主上垂憐難有做人之機。因而我想活,不想死。這世間能人萬萬千,可能救我的大抵只有主上。

  求大人,成全。”

  而后,盈盈一抬眸,緩緩作勢跪下。

  赤淞被她一番話噎的不輕,曉得這丫頭不好糊弄。分明給自己先一棒槌后一棗,可若真不答應,一句能代替主上做主還真不是他可以擔得起。

  十條命,也不夠今兒死。

  一番權衡后,假模假式把人托起來。

  道:“姑娘說的哪里話,有什么為難不為難。不過是擔心姑娘受累,既然姑娘下定了決心,赤淞豈有不答應之理。”

  聞言,碧云羞澀的撇開眼眸,嬌柔不失禮數的作禮道:“多謝大人。”

  小樣,老子玩不死你。

  “快別這么說,你我同為主上效命,這都是應該的。”

  赤淞如是說著,可手上的功夫一點也沒閑著。借著攙扶的機會,悄悄一縷真元探其五臟六腑。

  這過程,但凡碧云有一絲異樣,即刻絞殺。

  但碧云亦是心如明鏡,早就算準事情不會這么簡單,老小子不好忽悠。所以打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抵抗,由得他的真元探來探去。

  又裝作不知情的問到:“大人這是怎么了?我看你,似乎臉色不大好?”

  赤淞忙收回真元,大手笑笑的負在身后,道:“沒什么,就是感慨在下小人之心度姑娘君子之腹了。

  走吧,我帶你去見主上。”

  碧云面露欣喜,垂眸半掩。

  道:“如此,有勞大人帶路。”

  于是乎,兩人行行止止前往王宮。

  快到宮門口的時候,恰恰撞上前來復命的玉面判官和玀老三甘老五等人,已及所剩無幾的大臣。

  不是他們多好心,而且他們需要留幾個活口做目擊證人。

  這樣,勇王種種惡行才能大白與天下,那些舊王的擁躉者才會動搖,百姓才能信服。

  輿論,口碑,才會導向對他們有利的方向。

  赤淞見狀,忙迎上作禮道:“幾位可好?”

  玉面判官睇眼不遠處的箕鴀,笑著還禮道:“承老哥掛懷,幸不辱命。”

  箕鴀見了,也沒心沒肺的跟著作禮打招呼,看到碧云兩只眼珠子賊溜放光。

  把個要色不要命,發揮的淋漓盡致。

  碧云故作不知,只抬手講散亂的青絲別在耳后,霎時袖子滑下,露出已經鼓滿膿包開始潰爛的手臂。

  登時把他那點綺麗心思,殺了個干凈。

  直接抬手給了自己一嘴巴子,晦氣。

  碧云同幾人一一見禮,而后看著箕鴀道:“箕家主,您這是怎么了?”

  箕鴀被問的啞口無言,總不能說自己饞對方結果給惡心到了。

  于是左顧右瞟的一通亂瞄,打著哈哈道:“哈……沒什么,有蚊子,對,有蚊子。”

  說完,裝的跟個沒事人一樣。

  臉皮之厚,看的幾人頗為不恥。

  赤淞不想這小子搗亂,便岔開話題道:“怎不見一燈殘的人回來?”

  玀老三想想自己這邊的變故,蹙眉道:“許是他那邊刺手些。”

  我這邊尚且如此,他那邊是百里家還有其背后的監察天司,想要得手怕是要費點功夫。”

  “倒也是如此。”赤淞嘆了一聲,脧了眼碧云,同三人道:“這樣,幾位看要不要前去助一臂之力?”

  甘老五道:“我們這邊走不開,東門那邊有些變化必須盡快告知主上。”

  不信,可以問玀老三。

  玀老三頷首,證實了他的話。

  同時,也是側面印證了碧云的話,將赤淞心里的疑惑打消了不少。

  不管她心里究竟存的各種心思,至少她說的話是真的。

  玉面判官抬手,示意后面的人把箕鴀與少真府余孽押上來,對赤淞道:“如此看,也就只有在下走的開。

  人你們帶去見主上,監察天司那邊我去會一會。”

  扭頭道:“帶上來。”

  比起如喪考批的少真府眾人,箕鴀被押著顛顛兒往前走,極不情愿的掙扎,嚷嚷道:“慢點慢點,我自己會走。

  岳父大人如今是天主,我就是當今駙馬了,你們給我客氣點兒。”

  話音一落,空氣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落得箕鴀自己悻悻而笑,來緩解尷尬。

  看什么看,說錯了嗎?

  沒錯,半點錯都沒有。

  切……

  玉面判官不想跟他廢話,遂令手下直接把人押進去,省得礙眼。

  待把這廝扭送走,便赤淞、玀老三、甘老五作禮道:“有勞幾位替我同主上言明,我去去就回。”

  隨即調轉馬頭,帶著大隊人馬揚長而去。

  而菰晚風在寶德殿見到幾人歸來,算得上首戰告捷。就差一燈殘那邊的消息,如果那邊能順利解決。

  那他們就是打了一個漂亮的開頭,對后面的士氣很重要。

  見到菰晚風,玀老三讓箕鴀與少真府眾人在殿外候著,自己先把東門的情況做了解釋,甘老五補充。

  菰晚風高坐王位上,端的威懾八方,令人不敢直視。

  會有這樣的結果,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是勇王做到了。

  不意外,是弦不樾這個兒子沒有看錯。

  的確,是個可堪托付大局之人。

  睇住碧云,道:“如何?他二人說的可是事情。”

  碧云作了一禮,看向兩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到:“確實,碧云此行也是為著此事。”

  “孤讓你打探的事情,都有結果了?”

  “沒有。”碧云搖頭,趕緊又接著說到:“婢子有進到勇王主帳,發現他根本沒有出大帳。”

  聞言,玀老三眸子登時緊縮。

  厲聲道:“那出來的是誰?”

  難道,真是?

  “弦歌月。”

  果然,玀老三與甘老五四目交匯,同時看向菰晚風。

  如此一來,以勢迫勇王就犯怕是不行。

  只消往弦歌月身上一推,十分厲害僅落得一分。

  菰晚風眸深如淵,濺不起半點波瀾。

  兀自心平氣和,氣定神閑的垂下眼簾。

  道:“你看清楚了?”

  “是。

  不止如此,按照赤淞大人的吩咐,我將東門找遍也沒有發現弦不樾。由此可見,弦不樾如果不是不在東門就是勇王將人藏了起來。

  咱們這次,可能打草驚蛇了。

  如果要找到精氣與王印,恐怕得另想法子才行。”

  赤淞面色沉沉,道:“是你親眼所見?”

  “是。”

  “何處所見?”

  “勇王的大帳。”

  “這么說,你被發現了?”

  是這樣嗎?

  “是。”

  赤淞冷笑,拱手朝菰晚風道:“行跡已露,留則生變,主上明察。”

  這是擺明,要殺她滅口。

  菰晚風聞言,緩緩抬眸。

  “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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