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返虛 > 第四百八十九章:遍邀
  如這幾位這般議論的,全不過王城冰山一角。有為菰晚風菰勒勒嘆息的,嘆命運之不公,嘆其捉弄人。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怎么就讓箕鴀走了狗屎運,這事兒讓他給成了。

  從前文宰在世,他作威作福。文宰沒少給他陪小心,雖是表親,但親生的都未必能做到這份上。

  無奈他是賤胚子,天生的爛泥巴扶不上墻。大家都念著往日文宰的勞苦功高,點點苦心,事后收了賠償,這啞巴虧就認了。

  但原以為事情到文宰離世,也就到了頭。可萬萬沒想到,這廝竟取而代之,坐上少真府家主的位置。

  因而,看他不慣的大有人在。

  說是替菰晚風父女可惜,何嘗不是眾人心不平。

  故都盼著事情鬧大,最好兩家三家都打起來那才叫好。

  當然,也有真心替父女兩叫屈的。

  畢竟,菰晚風的民心口碑向來不錯。

  只是架不住另外兩個,一個作惡太多,一個作威無數。

  苦他們久矣的,比比皆是。

  是以,菰晚風差赤淞往禎園,苦心算白費了。什么菰勒勒尋死覓活,什么水月忠心救主意外身死,又比如做父親的打醒女兒,這都是他去了之后,譴小廝故意放出來的。

  早在菰晚風叫他離開,他就懂了其用意。

  然這種事情,并非不透風。

  況且還有秦漠暗中盯著,秦漠雖不曉得他和小廝說了什么,但這種情況不外乎那些事情。

  于是,他使了個法兒,把消息告訴了三味。

  因此,就有了這一幕。

  而作為事件的另一位主角,百里流年在得知種種之后,并不打算忍氣吞聲。兒子既然有此魄力,做老子的也不能沒有行動。

  故百里家暗中放出一群小廝,改貌換形潛入人群,將風向導回菰家,順便替兒子造一場聲勢。

  一時間,百里樂人宛如破繭成蝶,口碑扶搖直上。

  而這些,都是小插曲。

  菰晚風應下婚事,弦歌月趁勢追擊。直接把婚期事宜一應敲定,于是乎菰家忙的人仰馬翻。

  轉瞬披紅掛彩,吹吹打打給張羅起來。

  菰勒勒鬧了幾次知道鬧不出結果,索性不鬧。婆子送來喜服,她也配合的穿戴妥當。

  別說,她本來生的好。

  一番裝扮后,更加明艷奪目。

  不禁看向鏡中的自己有些癡了,喃喃道:“呸,便宜這姓箕的。”

  婆子聽了,只眉眼微抬復垂了下去,替其梳著發尾道:“老身要恭喜大小姐才是。”

  菰勒勒嗤之以鼻,嫌棄之色不加掩飾,道:“喜從何來?婆婆,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難道不曉得我的性子?”

  婆子道:“老身自是曉得,才要替大小姐賀喜。”

  “哦?”

  “箕鴀名為家主,實則傀儡。

  那蘇十方為他忙前奔后,無非是怕便宜對頭。既如此,他們勢必要借重家主之威。

  而要借重家主,則只能通過大小姐您。

  您說,這難道不值得賀喜么?”

  菰勒勒起初沉眸,隨后微微半掀,對鏡扶了扶鳳冠,百媚千嬌的道:“那就替本小姐,再好好裝扮裝扮。”

  沒錯,她現在愿意嫁了。

  也許這樣,能讓她離答案更近一步。

  婆子道了聲是,又給她絮絮叨叨交代了不少細節。這其中,就有著男女大倫之事。

  饒是她再潑辣,碰到這事也羞的面紅似滴血。

  頓時,在心里悄悄埋了主意。

  事情一來一去就到了夜晚,欲海天婚嫁習俗都是黃昏近晚,入夜擦黑才開始熱鬧的。

  所謂婚則昏,也有白頭偕老,執子歸家的含義。

  菰家熱鬧,外頭更熱鬧。

  只是較與這些,里面的熱鬧就透著幾分詭譎幾分讓人膽寒。

  原因無他,菰晚風雖是有意半推半就應了此事,可這顏面總是找補回來。

  既然要女兒大婚,即便倉促可賓客不能少,丟臉的也不能只他一家。

  進而遍邀同僚,又邀眾仙。

  這里面就包括了撫靈閣,浥輕塵,百里流年,三味,碎玉人,又給九曜樓去了請帖。

  浥輕塵看到請帖,笑著丟給陳留欣然赴宴。

  百里流年則攜了簾恨,坦然而至。

  九曜樓一枝春不在,這事兒便落到了神沇手中。

  至于三味和碎玉人,三味并不想讓她趟入這骯臟的渾水中,她再過不久就要臨盆,怕觸景生情想起過去。

  碎玉人現在肚子已經很大,小臉上都是即將為人母的喜悅。

  低頭撫摸著肚子,道:“孩子大了,總是要經歷風雨的。不能像他的母親,也不能像他的父親做個無能之輩。

  他將來,要挺起胸膛做人。”

  三味看向她,目光霎時變得柔和。

  道:“他還小,你這又是何必?”

  碎玉人搖頭,一手撐腰一手托著肚子,緩步道:“不是這樣的,如果你我失敗,他便要擔起你我未完之事,盡你我未盡之責。

  少真府,絕對不能便宜他們。”

  三味扶著她一旁坐下,又趴在腹部聽了一會兒,道:“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出事的,再給我一些時間。”

  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碎玉人緊牽其衣袖,哀求道:“不要丟下我。”

  “魚兒姑娘……”

  “我不是什么姑娘,我是……我是……”

  她我了許久,可那幾個字愣是梗在喉頭不上不下,直把她急得雙眸垂淚。

  三味看著,抬手抹去她的淚痕。

  道:“等我。”

  一句等我,有多少無奈,只有兩人心知。

  碎玉人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他,眼淚一時落的更兇,她怕,怕在經歷岐路山上的一幕。

  她不想再有人受到傷害,再有人從身邊離開。

  三味勉強勾出一絲笑容,掰開牽住衣袖的柔荑,輕覆其上,小心的包裹著,呵著一口氣,柔聲道:“稍后我會讓吳患子等人過來守護,你只需待在屋內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即可。

  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一場婚宴而已,去的人不止我一個,菰晚風、箕鴀、蘇十方要動手也不敢挑在這人多的時候。

  況且,有少真府這塊餌,他們還沒嘗到甜頭,怎么會放口讓我去死。”

  碎玉人聽到死字,只覺得心驚肉跳,小臉登時沒了血色,拖其手,急切的搖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

  道:“我不要聽你說那個字,永遠都不要。

  往后,要么我們一起生。

  要么,一起死。

  我絕對,絕對不要一個人。”

  三味莞爾一笑,那淚燙的他生疼,道:“說什么傻話,都是要做娘親的人還這么任性,不怕這孩子聽了傷心。”

  又對腹中的孩子,道:“舅舅不在,你要聽話,不要欺負娘親,不要惹娘親哭鼻子,知不知道?”

  說的碎玉人霎時破涕而笑,嗔道:“他還那么小,懂什么?”

  “誰說他不懂,來,給舅舅踢一個。”

  話音剛落,腹中的小家伙還真踢了一腳,給足了面子。

  痛得碎玉人又驚又喜,激動的語無倫次起來:“他……他真的踢了,我我還以為他……他嫌棄我,所以……所以,平時都不怎么動。”

  一邊說,那眼淚也是簌簌的流。

  看的三味痛心不已,柔聲安撫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他那是心疼你,用自己的法子關心你。

  以后,可不許再錯怪這孩子。”

  “嗯。”碎玉人邊哭邊點頭,說到底心里還是在意外面的閑言碎語,自卑心驅使,讓她把自己貶至塵埃。

  她也曾聽人說過,女子十月懷胎到底一定時間,孩子在腹中便有動靜。可是她日日等,夜夜盼,這孩子總見不動靜。

  偶有一次兩次,還疑心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再想想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境遇,不免就岔了想法。

  好在今天說開了,她心里的大石頭得以卸下,連著眉頭也舒展了不少。

  “我走了,你安心在家等我。”

  “嗯。”

  不知道為何,當三味說家的時候,她莫名的心安,這一字仿佛有無窮的威能,一息蕩平她所有的擔憂。

  瞧見他遠去,這才起身踱回房間休息。

  憑它外面亂風暴雨,她只要記著他的話就好。

  等他……

  而三味出了槿院,果然叫來了吳患子等人親自把手。院內有陣法結界鋪設,沒有自己允許,外面的進不去里面的出不來。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不怕他人正面叫陣,就怕小人暗中惦記。

  俯身在吳患子耳畔做了些許交代后,他便抽身沒入夜色之中。

  使的吳患子微微出神,發出喟嘆。

  同幾個老伙計道:“你們覺不覺得三味越來越有家主的風范?真不愧是他帶出來的人啊。”

  灰衣老者捻著胡須笑道:“是啊,他都和你說了什么?”

  吳患子剛要開口,遠遠就聽到了箕鴀娘那抑揚頓挫的浪笑。

  負手道:“來了。”

  幾人回眸,頃刻明了。

  各催真元,又給槿院加了幾道屏障。說什么也不能叫這女人的污言穢語傳入院中,不能讓小主人有半點損失。

  箕鴀娘本來打定主意今兒要讓碎玉人吃吃苦頭,兒子攀上高枝,怎么著也要使點手段,說些難聽的話,好墮了里面的孽胎。

  她是生產過的,曉得女人到了這關鍵時刻是受不得丁點刺激,一不小心就會一尸兩命。

  故她收到消息,便帶著一票娘子們趕到。然而她還沒找人發揮,就讓三味和吳患子等人左一重右一重給防了。

  一見這重重結界,霎時漲成了豬肝色。

  曉得討不了好,氣的扭頭對眾娘子軍道。

  “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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