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返虛 > 第四百八十三章:見勇王
  黑嵋將鱗錦兒甩落,兀自離去。

  任她跌坐在地,捂著咽喉久久不能回神……

  出來給陳留端水取藥災畬恰好遇著這一幕,他沒有出聲。而是待兩人都散去,這才貓了身子回到院子。

  陳留見他面色有異,以為他被刁難,便詢問怎么回事。

  不想災畬將一番見聞說與己聽,靠在床頭半晌愣神。動了動有幾分干裂的嘴皮子,招手道:“過來。”

  災畬放下木盤,乖巧的上前坐下。

  低頭摸著腰間的破布娃娃,這娃娃他怕抱在懷里掉了,于是編了個竹簍子再用條細麻繩兩邊穿上綁在腰間,把娃娃放在里頭,露出個腦袋,倒也剛剛好。

  雖然娃娃樣貌丑的駭人,但他甚是憐愛。

  每逢有事,都會摸他一摸。

  低語道:“大人。”

  陳留知其心思,嘆道:“他好嗎?”

  災畬點頭,嘴角有些小小的歡喜:“嗯,近日已經可以出來和小的說上幾句話了。”

  “是嗎,這是好事。”

  “大人問這個做什么?”

  “關心一下。”

  頓了頓又道:“老者現下如何?”

  “很好,就是自上回讓百里素鶴走脫后,他有點兇性難管。連帶著鄂華都變壞了,時不時出去害上幾條人命。”

  “可有人發現?”

  “暫時沒有,他得了人命滋養靈智大增,事情做的很干凈。”

  “老者沒有如此?”

  “他喜死尸,不喜活人。

  咱們撫靈閣別的不多,這些管夠,是以沒有給大人惹麻煩。”

  陳留頷首,撫摸其頂。

  語重心長道:“我現在有一件事交你去做,你帶上他們,可保你安全。”

  “什么事呢?”

  “附耳過來。”

  災畬依言而作,靜聽其說。

  也不知道他交代了什么,小家伙聽得頻頻點頭。

  然后便由著撫靈閣的暗道通到外頭,一徑來到東門,卻被駐防的士兵攔住:“哪里來的小孩?這兒不是玩鬧的地方,快快回去找你爹娘,免得待會吃頓打。”

  “快走快走,要玩去別的地方。”一個士兵起哄,催促著。

  “我爹娘死了。”

  士兵怔住,隨后笑道:“你這小孩也有意思,爹娘死了也不是來這玩鬧,還是快快回去,省的親人擔憂。”

  “我沒有親人。”

  “……”士兵看了眼同伴,又看了看他,頓時收拾起輕視的心思,正色道:“小兄弟仙鄉何處,來此有何指教?”

  也不怪士兵認不得他,實在是他過去與鄂華鮮少出來,士兵也是個普通小兵,不曾會過面,哪里會有印象,又哪里認得。

  但看他說話不一般,覺得這孩子有點名堂。一時不敢托大,收起怠慢之心。也虧得如此,不然小命就得折在這里。

  然同伴可不這么想,一個毛頭孩子有多大本事?需要如此客氣謹慎?給他點教訓,吃了苦頭自然就知道離開。

  提了一根長毛上前就抵著其咽喉,道:“喂,小孩,毛都沒長齊還是快快回家,不然我這手一抖,你這腦袋可就沒了。”

  士兵看不過去,拉扯其袖,哄勸道:“就一個孩子,你嚇他干嘛?問清楚他的來意,放他走就好了。”

  又對災畬道:“小兄弟來此究竟所謂何事?”

  災畬摸著娃娃腦袋,垂著眼眸眨了一眨,道:“我來見勇王。”

  話音剛落,同伴立時大怒不顧士兵阻攔,挑矛就殺,喝到:“這娃娃好不曉事,找死。”

  士兵急止,奈何遲了一步。

  只能催災畬快走,自己挺矛架住殺招。然兩人本事旗鼓相當,他又存心立殺,幾招過后便尋著空子,矛頭直指其肚腹。

  穿過去,那還不得前后都是洞。

  偏災畬動也不動,就在毛頭尖抵著他肚腹時,小家伙終于抬頭,露出一絲笑容。

  看起來很天真,純純的,好奇陽春白雪。

  同伴怔神,長矛霎時止住。

  就在這時,其嘴角笑容突然化作詭異,士兵急呼同伴快退卻為時已晚。

  頓見一股黑煙自其腰間竹簍噴出,裹住同伴,隨后只聽得一聲慘叫,那手中的長矛墜地,人只剩一副空殼子倒下。

  頃刻,化作白骨。

  士兵嚇得面色鐵青,挺矛抖顫疾退,厲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災畬沖他靦腆一笑,歪著腦袋道:“你是好人,我不殺你。”

  “你……你……”士兵很想說點什么來壯壯膽氣,無奈兩條腿肚子不爭氣,抖的跟打擺子一樣。

  “我要見勇王。”

  “不行。”一聽這話,士兵強行摁下害怕,梗著脖子道:“我們殿下不在,你走吧。”

  “大人說撒謊不好是好孩子,你不乖哦。”

  忽的黑煙又起,竟是裹向士兵而來。

  士兵嚇得面無人色,只差一口氣背過去。關鍵時刻,一柄長劍及時趕到,黑煙曉得厲害,呲溜縮回竹簍。

  秦漠招回佩劍,緩步踱出。

  喝到:“住手。”

  士兵聞聽他的聲音,頓時知道自己是死里逢生,癱軟在地。

  滿面羞愧的給了自己兩巴掌,啐道:“小的無能,給大人丟臉了。”

  秦漠道:“下去吧,將這位弟兄帶去安葬,另外叫兩位弟兄頂上你們。”

  士兵感激不盡,可是也沒忘自己職責,睇向災畬:“那他呢?”

  “此事交我,你照我吩咐去辦即可。”

  “是。”

  說著,便抱著地上的白骨匆匆入內。

  這時,秦漠轉眸看向災畬:“隨我來。”

  災畬頷首:“是。”

  兩人先見了弦歌月,得知其來意后,便讓直接帶過去。

  勇王休息了一夜,今日精神已經好了許多。消瘦的臉頰,終于有了些許血色,雖然不多,但也足見好轉。

  見到災畬,好好驚了一番。

  忙讓周乙扶自己坐起,對小家伙喚到:“驗師近來可好?”

  災畬作禮道:“大人讓小的轉告殿下,既然殿下得轉回陽,那么從此往后撫靈閣與瑞錦宮再無瓜葛,望殿下好自珍重。”

  “驗師,這是何苦?”勇王目露驚愕,萬萬沒想到等來的是這么一句話。猶記得送信之情,怎的就走到絕處?

  即便他與浥輕塵一處,自己何曾怪過?哪一時,不是想的他有他的苦衷,所做所為乃是為了自己。

  為何,突然要傳來這般絕情的話。

  霎時,希冀的看向災畬。

  小家伙瞬間把頭低下,掰著手指道:“大人說既已分道,便無回頭。”

  “當真是這么說的?”勇王喘了口粗氣,他還是不敢相信,抬手想抓什么,最后又無力的放下。

  苦笑道:“可還有別的話帶來?”

  “沒了。”

  “是嗎……”

  周乙擔憂的喊到:“殿下?”

  勇王抬眸,搖頭道:“本宮沒事,送他離開吧。”

  “遵命。”

  秦漠道:“我來吧,你留在這里照顧大殿下。”

  “多謝!”

  “應該的。”說罷,喚了小家伙同行,直到將送出東門,這才折返到主帳。

  一進門,便同劍漪換了眼色。

  旋即,劍漪提了劍追出東門。

  弦歌月伸了個攔腰,晃晃胳膊抬抬退,左右壓了壓,道:“有什么想法?”

  “陳留看來是下定了決心。”

  “那是,老大優柔寡斷。這種惡人他做不來,虧得陳留是個有心的,替他做了這決定,省去日后諸多麻煩。

  這點,也算他沒看錯人。”

  “大殿下那邊,能行嗎?”

  弦歌月冷笑道:“都什么時候了,由得他不行嗎?”

  秦漠想想也是,道:“我是擔心大殿下甫從鬼門關回來,經不起這般刺激。”

  “刺激?他好歹還從鬼門轉回來不是?還有個老家伙此刻不知靈位插哪兒,是生還是死。”

  “主上只是下落不明而已,假以時日總能找到。

  三味不是來信,要主人依計行事么。”

  弦歌月點了點頭,攤開兩手。

  道:“云雀來消息,有人約莫這幾日也要有行動。”

  秦漠取來衣服與他更換,一邊整理一邊道:“主人不打算制止嗎?”

  “制止?為何要制止?”

  “她畢竟是您母后。”況且,她一死,您也跟著陷入危險。

  “母后?她配?”

  哪個做母親的像她冷血?不是云雀來信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背著那么大一個秘密,怪不得非逼著自己改劍用刀。就連自己外面殺多少人她也不管,還說什么我兒喜歡就好。

  屁話,那不過都是她掩蓋私心的借口。

  因為用劍會觸發那點氣息,小時了了大了漸顯,所以逼著自己更改。

  而那些人命堆出了煞氣,正好可以掩蓋。

  如今,她倒是準備死個痛快。

  卻把絕大的麻煩丟給自己,試問有哪個母親會如她一般?

  連死,都是算計。

  “可是,她終歸生養您一場。”秦漠替他系好腰帶,退至一旁。

  道:“再說,這事系著您安危。您就算不管她,總得惜著自己的命。

  不然東門靠誰鎮守,主上靠誰去救?”

  “爺看著怕死?”

  “不是。”

  “那你廢什么話?”

  “……”

  秦漠語結,我那還不是怕您后悔。明明心里懸著放不下,偏偏嘴硬的像蚌殼。您要真不在乎,哪兒這么大怨念。

  弦歌月好似背后有眼,目光陡然變得森寒。

  “嗯?”

  “沒沒沒,時候不早,咱們還是快走。晚了就趕不上菰家的好戲,缺云子扈西河那邊我已經交代好。”

  “算你小子識相。”弦歌月回眸,提起領口略整,扭脖揚頭。

  邪肆的勾起嘴角,施施然道:“走,跟爺今天也去當回月老。”

  秦漠一陣惡寒,您兩可真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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