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黑夜之中，躥出幾道黑影。
樹蔭婆娑間，站著一位女子。
來人單膝跪地，“主子，只抓到八人。張家增派了侍衛。”
沉寂了片刻，張心溪將手中的劍舉起，劍身上倒映著一張陰狠的臉。
希望岳纖云真的能說到做到，否則……
“去抓散修。”
話音還沒落地，人已經躥出墻頭，身后緊跟著幾道身影，在遠離張家的第一個拐口，再次出現十幾個黑影。
實力較弱的散修都在業城的最北邊。
張心溪將脖子上的黑布拉上，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握著劍的手舉起，劍刃向前微微傾斜。
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數十道身影緊跟其后。
沉寂平靜的業城北緣，響起無數驚恐的尖叫。
曲昭迷迷糊糊醒來，外面的嘶吼聽得人心驚肉跳。
“曲昭，快跑——”
一聲高喊，將她徹底驚醒。
曲昭爬起來走向門口，還沒打開門，一道血濺到門紙上。
曲昭瞳孔猛縮，一手捂住嘴，轉身打開窗戶，慌忙爬上去。
他們屋子后面是一片湖。
“嘭——”
門被人從外面蠻力踢開，屋子里空無一人。
張心溪推開窗看了一眼，遠處的小湖波光粼粼，嗤笑了一聲，毫不猶豫轉身去下一家。
他們又不是來滅口的，沒必要死追一個人。
十幾個黑衣人的目標很明確，下手的都是實力低微之人。
實力稍強的人微微打開門，只瞥見黑衣人將人打暈打殘，強烈反抗者被盡數斬殺。
一切發生的很快，不到一個時辰。
不到一個時辰，多了十幾個空巢。
等一切歸于平靜，暗處的人才陸陸續續走出來。
站在屋子外面朝里望了一眼，有的見了血，有的只是打翻了東西，一片狼藉，不再有一絲人氣。
平靜的湖面冒出幾個水泡，接著探出一個腦袋。
四周寂靜無聲。
曲昭從水里爬起來，跌跌撞撞朝房子邊跑，渾身濕透，臉上掛著水珠，眼眶濕潤。
瘦弱的女子雙手趴在窗戶邊朝里望，胳膊用力了三息，最后放松下來，整個人滑倒在墻根。
窗戶正對著房門，可以清晰的看見房門外倒在血泊里的人，血跡斑斑，尸體無溫。
少女埋頭跪坐在地上，濕透的墨發緊貼在臉側，由低低的啜泣一點點擴大，最后變為放聲大哭，眼淚混著湖水一同滴落。
那一年，曲昭十四歲。
…………
沈妤將自己鎖在屋子里，不是修煉就是煉丹。
除了中途給張一舟進行過一次針灸治療，她整整四個月都沒出過院子。
張心溪早在一個月前就給了她消息，說是將人集齊了。
不過沈妤沒理，那時她的藥還沒研究好。
大約過了兩個月，沈妤才出院子將早就煉好的丹藥全部交給張承。
還有柯如萱的藥，沈妤沒忘記，直接給了張一舟。
之后她再沒見過張一舟，也許是去了幽城？
沈妤不關心，也不想打探。
“兇手除了張蘇葉，還有誰？”
沈妤抬眸，張承沒看她，不是猜測，語氣極為肯定。
“纖云不知，家主不妨去問問張蘇葉小姐？”
張承將視線落到她身上。
片刻后，疲憊道：“張蘇葉失蹤了，你留意一番吧。”
沈妤看出了他的無力和無奈。
后院亂成這樣，大夫人和他離心，二夫人也和他鬧，張心溪不是個單純的，張一舟也對他失望。
家主當成這樣，真夠失敗的。
不過，沈妤才不會和他將心比心，該添的堵還是要添。
“家主，容纖云多嘴，李憶辰，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張承一聽更頭大了，冷冷回了一句“不知”就想將她打發走。
沈妤見他一臉不耐煩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心情甚好。
張承最近煩她得很。
他身為家主整日整日頭疼，這個岳纖云像缺心眼一樣，每次都笑瞇瞇的樣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心情好嗎？
沈妤知道男人不是什么好東西，特別還是這種三心二意的男人，趕在他發難前離開。
張承堵著一口氣不上不下。
沈妤可不管別人的心情。
她心情好，就不準任何人來破壞她的好心情，別人心情好，也要看她心情好不好。
張心溪按照吩咐，替沈妤盯著慕惜，這些日子都挺安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老是去器物閣。
沈妤皺眉想了一瞬，就不再管，比起這個，她還是更關心自己的藥。
按照原來的路線來到祠廟，張心溪正好守在外面。
沈妤瞟了她一眼，沒說話，徑直下到地牢。
守門的人見到她倒是分外恭敬。
“想知道？”
張心溪抬眼，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中意味不明，掙扎了一瞬，還是退了出去。
有些東西，還是少知道得好。
沈妤冷哼了一聲，捏著藥瓶原模原樣混進水里。
已經換了新的籠子，里面的人十分安靜，大多數都是鼻青臉腫，想必已經挨過毒打了。
最關鍵的是，地下室里的血跡沒有人處理，腥臭味混合著不知名的清香，刺激著人的神經。
很顯然，這里發生過大屠殺。
“喝——”
女子陰冷的聲音刺得眾人一抖，連滾帶爬端起地上的水一飲而盡，連味都沒怎么嘗到，只有嘴里余留的醇香。
眾人喝完之后，不僅沒有什么異樣，甚至感覺傷口都不疼了，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好似多年的枷鎖脫落。
見他們暗地里瞟了好幾眼還裝著綠水的木桶，沈妤頗為滿意，走出去帶上門。
張心溪克制著自己不回頭，忍住好奇心。
女子充滿壓迫的眼神讓她不敢有什么別的動作。
“想要活得久，就管好自己。”沈妤難得多嘴一句。
這人有用的地方還很多。
張心溪沒回應，低著頭跟在身后。
她能忍，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怎么樣都無所謂。
沈妤沒讓張心溪跟著去黑市，只讓她在外面接應。
她要去試試水。
畢竟，接下來的事，可能會動黑市上層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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