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間的嘲弄毫不掩飾，陳鄭氏心中愈發慌亂，在脂粉下的臉一寸寸白了下去。
可即便心中已經徹底慌了神，陳鄭氏還是一幅鎮定模樣，故作鎮靜地喝著茶。
唯有深深嵌進肉里的指甲蓋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劉景福盡收眼底，瞬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一下子肆無忌憚起來：“胡雅君，我沒記錯的話，你五歲之前有個姐姐吧？”
陳鄭氏臉色更加難看，緊咬著牙，強忍著沒將杯子摔爛。
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么久遠的事了，他竟然還能有印象。
就聽劉景福信誓旦旦道。
“我爹娘和你爹娘關系不淺，因此定下了兩家婚事，可這樁婚事到底為什么落在你頭上，而不是你那個姐姐身上？再加上村子里一直有風言風語，說你娘原本是在大戶人家做工的，突然有一天就抱著個孩子回來了。”
劉景福死死盯著她的臉色，一字一句道：“我猜想，應當是你那個姐姐，壓根不是你們胡家親生的吧？”
“你說什么呢！”
聽聞這話，陳鄭氏終于忍不住，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臉頰漲得通紅。
“這么多年來，我爹娘雖然不是我生身父母，可姐姐不幸早夭，爹娘把對姐姐所有的疼愛傾注在我身上，我不允許你如此信口雌黃！你我同鄉一場，我從未虧待你，就因為我不想再庇護你，你就如此污蔑我，污蔑我爹娘姐姐？”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么啊！”
反正已經徹底撕破臉了，劉景福退無可退，咄咄逼人道：“雖然我跟你那個姐姐就見過幾面，但我也不是傻子！”
“我每次去你家串門，你那個姐姐都被你娘扣在屋里干活，就你能出來玩！家里有什么好東西都緊著你，你爹娘對你和對你那個姐姐完全是兩個態度！”
“后來你姐姐五歲的時候一場高燒死了，我看你和你爹娘也一點不傷心的樣子。”
“我當時還奇怪呢，怎么他們兩個能這么偏心你！后來我出門做生意再沒過村子，今年在府城意外撞見你，還好奇你怎么就搖身一變，成了知府的繼室！”
“后來才知道，我走后沒多久你爹娘得疫病死了，過了一年就有一個員外派人把你抬回了家，說你是被下人偷走的鄭家小姐！”
“你，胡雅君，一個凍雨郡農戶的女兒，搖身一變成了員外家的小姐。”
劉景福勾著唇，眼中帶著破釜沉舟的瘋狂。
“我剛開始撞見你還真信了！可后來越想越不對勁，你從還在胡嬸的肚子里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你咋可能是什么流落在外的鄭家小姐！”
“后來我酒樓里來了個凍雨郡的客人，他正好是鄭家的老人了，說他家小姐在外流落了十三年，我一合計不對勁！被接回去的時候，你才十二啊！”
“那十三歲的鄭家小姐到底是誰？”
劉景福越說越有底氣，一步步朝癱在凳子上的陳鄭氏靠近。
“我猜，應該是那個一場大病就死了的你姐姐吧？你娘把人家偷走了，偷回家過苦日子，害得人家到五歲就死了。”
而你，轉頭看了鄭家的人來找，拿著真正鄭家小姐的信物冒充她的身份，回到鄭家，攀上知府這個高枝，即便后來鄭家落魄，鄭員外因為貪墨下獄，鄭家家產充公，你依然能帶著一雙拖油瓶兒女，風風光光地當上知府的繼室。”
“你說我說的對嗎？胡——雅——君——”
“啪嗒”一聲，劉景福最后一個字說出口時，陳鄭氏手中的杯盞落在了地上，碎了。
茶水四濺，濺了她一身，弄臟了她的裙擺。
而她卻顧不上這些，竭力想讓自己表現得淡然自若些，可她的臉色卻極為慘白，手也控制不住發抖。
劉景福看著地上的茶杯碎片，怔了半晌，忽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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