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別為了我再跟知府大人起沖突了，光是上次，就連菀娘姨都被人監視了，要是知府大人真的針對您……”
盧婉婉一愣，回頭，撞進她憂心的眸子里。
她做了那么多準備，幾乎可以說是日夜憂心，好幾本食譜都被翻得發黃破損，家里伙房時常點著火，灶臺上擺了一份又一份看似一樣、可味道卻有細微不同的試驗品。
她知道自己比其他廚子資歷淺，便用這種可以說是又笨又累的方法盡力彌補資歷眼界上的不足。
她又何嘗不想去郡城參加比試呢？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去和其余廚子切磋學習，哪怕過去可能是湊人數，她也心滿意足。
可她卻要主動以不想去湊人頭為由放棄，并非她懦弱不堪重用，而是不想讓盧婉婉為了自己得罪知府，從此以后的日子舉步維艱。
在蘭娘看來，知府，那可是她認知里最大的官，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她們的人。
她可以不顧自己的爛命一條，卻不想婆婆為了自己置身陷阱，成為知府的眼中釘肉中刺。
幾乎是在對視的那一瞬間，盧婉婉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可正因如此，她心中才更加堵得慌。
她一直忙著賺錢，想有豐厚的財力，有底氣去支持孩子們過自己想過的人生。
卻忘了自己如今所處的時代，士農工商，階級分明。
她就算有錢到成了大周的首富，碰上這種以權壓人的官，也束手無策。
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和無力感從四肢百骸涌來，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握起，一顆名為不甘心的種子隨之在心田種下——
她不愿再當一個有點小錢的商人了。
具體來說，她不愿再僅僅當一個有點小錢的商人了。
在這個時代，她只有掌握了話語權，才不會被動挨打，不會明明占著理，卻要被所謂的“大人的意思”壓得毫無掙扎之力。
她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煩躁壓抑下去，拍了拍蘭娘的手。
“你放心。”
至于放心什么，她沒說。
并不知道這段短時間內她的心境發生了如何改變的蘭娘卻誤解了她的意思，松了口氣。
隨著一聲鑼響，一個敲鑼的小廝從府衙中小跑出來。
“申時了！申時已到！李評審，嚴評審，可以啟程了！”
盧婉婉和蘭娘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
離開前，劉景福如同一只斗勝的公雞，狠狠撞了一下蘭娘的肩膀，嘴角噙著惡意的笑。
“小楚啊，多學著點吧，才入行多少年，別跟你的婆婆似的，目中無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有你好受的。”
楚書蘭被撞得一踉蹌，骨頭都被撞得隱隱發痛，卻怕婆婆擔心，咬緊牙關強裝鎮定，還不忘看著盧婉婉乖順的笑。
“娘，正好，我本來也不想自己出門，還羨慕菀娘姨和小芳能跟你一塊逛街呢！這樣的話我也能湊湊熱鬧了。”
說著她抿抿唇，臉紅著倒在盧婉婉身上，聲音有些發軟，不太熟練的撒著嬌。
“我還沒有好好逛過府城，娘，你帶我好好轉轉行不行？”
她越是如此，盧婉婉就越發窩心。
她松開緊握的手，勾唇為她掃開眼前的碎發，只道。
“你放心，你想要的，娘都會盡量幫你做到。”
蘭娘眼眶一紅，咬緊了唇瓣才控制住眼淚，轉了個方向把臉埋進她的肩膀，聲音悶悶的。
“娘，那咱們回去菀娘姨那兒？等小芳下工回來，咱們就去逛街？”
“逛街什么時候都能逛，現在咱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盧婉婉將她從身上輕推開，抓起她的手就走。
蘭娘被拽得一仰，聽到她的話一怔。
“什、什么事？”
盧婉婉沒回頭，牽著她的手大跨步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聲音被風吹過來。
“去討別的名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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