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婉抬了抬手，剛要弄出點動靜，就聽身后傳來一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招呼聲。
“耶？陸大他娘？你不是來給張寡婦她閨女過滿月的嗎？怎么在這兒站著不進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齊刷刷吸引過去，來人正是方才在路上問過的一家農婦。
她手上拎著兩串大蒜，一看便是一時興起，隨手拿了點“滿月禮”就跑過來湊熱鬧了。
拜她所賜，張寡婦這才注意到陸家幾人。
她的臉色倏地一變，下意識看向了伙房，這才快步跑過來打開院門，面色有些強顏歡笑。
“娘……你們來了？”
她的聲音有點低，倒不是不歡迎，而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種兩人婆婆會面的景象。
盧婉婉應了一聲，笑著逗弄了小清妍兩下。
受她始終平靜的情緒影響，張寡婦原本有些心虛、躁亂的心也奇跡般平復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誠心實意起來，笑瞇瞇地把人迎了進去。
“娘，大嫂，小四，大妞，快進來。”
注意到后頭那看熱鬧的人，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轉眼便面色如常地把人一塊迎進來。
等進了院子，其余人各自好奇地打量起來，張寡婦舔了舔嘴，猶豫著把盧婉婉往伙房那邊帶。
伙房里的老兩口也早就停下了動作，時刻關注著她的動作，緊張而不知所措。
“爹、娘……”
張寡婦臉色不太好地看向老兩口：“這位是……我前些陣子的婆婆……她平常挺照顧我的，也總往這兒跑，給我和清妍送東西……”
她轉過頭，目光落在盧婉婉身上，扯了扯嘴角。
“他們是我公婆，怕我這兒忙不過來，所以過來幫幫忙……”
說完這些，她死死低下頭，哪方都不敢看。
實在是連她自己都難以忍受這種尷尬窘迫，在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后悔起來自己不安分，甚至覺得外頭那些人說得對，自己就是個娼婦。
要不然也不至于淪落到現在這樣左右為難的情況，這就是她的報應。
然而，就在此時，一雙溫暖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責怪埋怨，帶著無盡的理解和安撫。
她身子一僵，抬起頭，只看見一雙笑盈盈的彎月眼。
盧婉婉主動沖老兩口伸出手，語氣溫和，仿佛眼前只是兩位許久不見的長輩。
“老大哥，老大姐，我是隔壁太陽村陸家的。之前總聽小芳說您二位待她跟親閨女一模一樣，一直想登門拜訪來著，今天總算有機會見到了。你們要是不介意，叫我婉婉就行。”
雖說她的年紀同這二位差了二三十歲，放在這個年代都能當爹娘了。
可既然張寡婦同時叫她們一聲“娘”，她也只能叫聲“老大哥”、“老大姐”，否則張寡婦叫她娘，她再叫人家叔嬸，這輩分徹底亂了套，恐怕會被不少人看笑話。
對于她的善意和禮貌，老兩口實在是沒有預料到，以至于一時間驚在了原地。
好半會兒，老婦人才局促地把手在身上擦了擦，這才連忙回握了過來，笑得露出一口泛黃稀疏的牙齒，眼眶卻紅了起來。
“欸！你、你好！我們倆是小芳爹娘，他爹叫張柱子，我叫珍兒，沒姓兒，我、我……我們倆就擱旁邊隔了四家住著，你、你有空來串門啊……”
明明對方才三十多歲的年紀，可老婦人卻緊張地滿手冒汗，磕磕巴巴，仿佛報戶籍一樣把老底交代了個底朝天。
一旁的老頭顯得倒是穩重一點，可手指不停摩挲拐杖的動作，到底還是泄露了他的緊繃。
“您、您就是親家是吧？芳都跟我們說了，你對她好，我們謝謝你。”
見他們把自己的定位擺在了張寡婦親爹娘的位置上，盧婉婉短暫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后更添動容。
她笑了笑，正要說話，門口就傳來一陣熱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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