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了一會兒，清妍的哭聲漸漸弱下去，安穩地睡了過去。
孟嫂把孩子小心翼翼放進盧婉婉的懷里，跟張寡婦說了一句，主動退出屋子去做飯了。
屋子漸漸歸于沉寂，盧婉婉一下一下輕輕晃著小清妍，勾了勾唇。
“幾日不見，清妍長大了不少，而且清妍乖巧，也不怎么鬧人。”
張寡婦還正為剛和張鐵柱吵了一架的事發愁，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卻聽她話鋒一轉。
“那你呢？如今有孟嫂幫襯著，過幾日清妍滿月了，你也出了月子，可曾想過要做點什么？”
她的話題轉換的措不及防，張寡婦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
等回過神來，她舔了舔嘴唇，笑得有點勉強。
“我能做什么？我……之前那個男人，給我留了挺多地，等到時候我身子好些了剛好趕上開春，把莊稼一種，侍弄侍弄那點地，等到秋天了我們母女也能填飽肚子。”
她的話音落下，屋子再度回歸于寂靜。
盧婉婉的沉默讓張寡婦有點慌，不知道是心虛于自己上躥下跳了這么久，仍是回到了村里頭農婦的生活，還是因為她提到了死去的丈夫而惴惴不安怕她生氣。
情緒太復雜，張寡婦自己都難以分辨。
直到——
“你有手藝，人也機靈，就沒想過靠自己的手藝吃飯？”
盧婉婉的聲音令她一愣，連忙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過去，卻撞上了一雙波瀾不驚、好像又能容載萬物的眼睛。
盧婉婉一邊哄著小清妍，一邊漫不經心提到。
“過年前你也收到了菀娘差人送過來的那筆銀子，那是你之前在花間賦寄賣的胭脂水粉換到的錢。幾兩銀子雖然不多，卻比你一個婦人辛苦經營一年的田地來得輕松一些。”
盧婉婉抬眸，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從第一次見你便發現了，你人長得漂亮，對妝面也頗有研究。后來菀娘也一個勁夸你在做胭脂水粉這方面是個行家。”
“你有這個天賦和手藝，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自己日后的出路。”
張寡婦因為她說的話一時失神，沒說話。
盧婉婉扭頭，視線落在窗外。
“就快到春天了。”
“……”
等從杏花村回來，盧婉婉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就被隔壁的張鈺他娘給拽走了。
她平常都是溫和的，哪怕后來性子開朗了不少，也鮮少有這種興奮到手舞足蹈的時候。
月色之下，她穿著一身灰撲撲甚至臟兮兮的衣裳，手上還帶著之前盧婉婉送給她的手套，眼眸閃閃發亮，勝過月瑩。
“婉婉！你快看！我做出來了！我做出來了！”
“你給我的圖紙我終于做出來了！簡直太精妙了！不愧我這幾天愁的掉了那么多頭發！”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地上赫然是一個能有成人腰高的兒童座椅。
做工精妙小巧，用料講究。
精心挑選的實木被打磨得光滑圓潤，上面隱隱反著蠟光。
座椅被用不知道是什么皮毛細致地包裹起來，柔軟而又安全感。不僅如此，還根據小嬰兒的身體結構，在格外需要支撐的地方墊了柔軟的小綿枕。
座椅兩個扶手間有一個剛好能卡住的小桌板，放下來也能防止嬰兒摔下去。
除此之外，無論是座椅還是支撐座椅的圓桿，張鈺他娘精心研究了好幾晚的機關圖紙，總算能讓他們自由旋轉、調節高度。
這樣一來，把小寶寶放進這個幾乎可以說是為她量身定制的嬰兒座椅中放到一旁，大人就能在旁邊做自己的事。
在張鈺娘的催促下，盧婉婉再度檢查了一番，確認沒什么問題后給了工錢。
“婉婉！你跟我客氣什么啊！”
張鈺娘氣惱地推搡了一把：“這木頭、這個皮那個布，你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你給我的，我不過就是照著圖紙擺弄擺弄，怎么好意思要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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