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呂奉有些意外，當看清文書上蒼勁有力的字跡時，眼中劃過驚訝之色。
“這是盧夫人親筆？”
見盧婉婉微微頷首，目光平靜，仿佛有一手好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樣，呂奉原本還擔心她挾恩圖報的提防也迅速退去，轉為欣賞。
他一直信奉字如其人，有這樣一手絲毫不遜于名家男子的字跡的婦人，絕不是什么目光短淺貪得無厭的蠢貨。
對于這封信的內容，他也有了期待，可當真正一目十行地迅速瀏覽完上面的內容，即使早早有了準備，他仍舊不免為之震驚。
“盧夫人，你這是……”
他克制住心中激動，試探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盧婉婉卻開門見山，微微一笑，道。
“呂大人，聽聞萬金鎮的金礦轉運使李叢，為人蠻橫無道，貪斂財款，賄賂上級。民婦斗膽，猜測大人升官后恐被其為難，這才奉此書，以表民婦誠意。”
短暫的激動消散過后，呂奉的心緒漸漸恢復平穩。
他并非急功近利之人，想要向上走，也不過是為了為更多的百姓謀福祉，做實事。
雖說李叢為官之道與他背道而馳，兩人時有摩擦，可他犯不著為了一個婦人提供的一面之詞，與其硬碰硬。
再者……
呂奉不自覺的坐直身子，謹慎地看向盧婉婉，眼中升起防備與忌憚。
一介從商的民婦，卻能輕而易舉拿到一個朝廷官員的陰私佐證，讓他不得不疑……
似乎是看出他的防備，盧婉婉不禁莞爾，笑著解釋道。
“呂大人放心，民婦沒有惡意，能知曉您手上文書上的內容，也不過是機緣巧合。”
“您可記得民婦從前的身份？”
盧婉婉語氣微頓：“民婦的夫婿從前在京中任四品翰林院修撰，在京中也頗有人脈。而這李叢，剛好是京城吏部侍郎李家的旁支，略有耳聞罷了。”
見她坦蕩自若，并無半分虛情假意，呂奉緊鎖的眉心也漸漸放松，可面色不顯。
“可即便如此，盧夫人怎知，我愿為了這文書上的內容，與李叢李大人硬碰硬？畢竟若是我相安一隅，也未嘗不是一件閑適之事。”
盧婉婉笑了笑。
“想必呂大人在此間種種，已經聽說過我兒與李叢之子，李巖的數次摩擦。不瞞大人所說，雖然我如今只是一介民婦，但愛子之心卻不比任何人少。”
“民婦自知大人與人為善，無心結下政敵。但民婦斗膽，想借大人之手，斷李家一臂。若是大人肯代為出手，民婦也好解昔日李巖欺辱我兒之恨，大人為民謀利的心，也不會再因他人屢屢受掣肘。”
盧婉婉毫不避諱自己的私心，反倒讓呂奉對她另眼相看。
一位婦人，居然有如此魄力與決心！
若換成旁人，哪怕是他自己受到李家的打壓，恐怕也要掂量一二再作打算，可她卻敢以農婦之身，以小博大，只為為兒子謀一個安穩！
與盧婉婉清亮的雙眼對上，他這才后知后覺想起來她曾經身份的意義。四品京官的夫人，令她與尋常農婦不同，眼界決定了她有這樣的膽識和魄力。
他前幾次，怎么就下意識把她當成頗有些小聰明的尋常農婦對待了呢！
見呂奉臉上出現動搖，盧婉婉自知已經達到目的，便起身告辭。
“大人不必著急作出決定，該告知的事都盡數寫在文書上了，那民婦就先告辭了。在這之前，謝過大人對我兒的解救之恩。“
說完，她沖呂奉鄭重躬身行了一禮，這才離開。
風吹過她的衣角，背對著呂奉低調的府宅，盧婉婉的臉上出現了運籌帷幄的笑。
她方才說的話都是胡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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