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婉若有所思地開到家，剛一進院子，就見一道身影像小炮彈一樣沖了過來，伴隨著童稚的歡呼聲。
“阿奶！”
“妞妞！”
盧婉婉順勢彎下腰，把大妞撈進了懷里墊了墊：“妞妞又長大了不少。”
大妞窩在她的懷里摟著她的脖子，葡萄大的雙眼亮閃閃的，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個小乳牙，格外機靈討喜：“想阿奶……”
聽到這話，在不遠處收拾新屋子的楚書蘭不由得笑著搖搖頭：“你阿奶才出去多久，這就想了？慣會討人歡心。”
盧婉婉聽著，笑著捏了一把大妞的小鼻子，可此時此刻，她卻莫名想起方才的劉五丫來。
才比大妞大兩三歲的樣子，由于長久的營養不良，身子骨干瘦干瘦的，不僅沒有嬰兒肥，臉頰還深深凹陷下去，除了那雙格外有神而早慧的眼睛，她跟村子里大多數的女娃甚至找不出絲毫區別。
最開始她甚至懷疑這具小小的身軀里是不是和她一樣，藏著一個不屬于這里的靈魂。
可她試探了兩句，除了當下的村子，她對其他地方都一無所知，沒有絲毫偽裝掩飾的可能。
劉五丫能是如今這幅早慧的模樣，除了被家里至親之人的摧殘折磨，再無其他原因。
但除了五丫這樣，盧婉婉見過村子里其他女娃也有不少，即使沒有像劉桂芬那樣極品的娘，她們大多數也都是干癟的、懂事的，絕大多數身上都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聽話知趣。
就如同從前的大妞一樣，戰戰兢兢地謀生，生怕一個惹怒了家里人，被賣了換口糧。
盧婉婉想著，心中格外感慨，連帶著低頭看向大妞時，眼中都帶著自己未曾察覺的憐惜。
她想，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似乎女娃娃的命運總是要格外艱難一些，當女娃的困苦處境成為了常態，她除了在自己家有點話語權之外，以外人的身份面對這些，總是格外無力。
正如同她明明知道劉大丫過得是什么日子，但除了給她一點體己錢、再給她上上藥之外，她的身份注定了無法插手劉家的家事。
似乎是看出來了她的心不在焉，大妞小幅度掙扎起來。
“阿奶，是不是，妞妞重重？阿奶抱不動？那妞妞下來……”
聞言，盧婉婉回過神來，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把她環得更緊了一些：“不重，你才是小娃娃，就有輕重的概念啦？”
大妞聞言，頓時撅起了小嘴巴，一臉不高興：“鐵蛋說妞妞胖，沒人要。”
“誰說的？”
盧婉婉臉上的笑意褪去，彎腰把她放在地上，一臉鄭重地直視著她的眼睛。
“妞妞，記住奶奶的話，沒有人能規定你的高矮胖瘦，也沒有人能以此為借口對你指責批判，你這一輩子，健康、快樂就好了。”
回應她的是大妞的一臉懵懂。
盧婉婉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是奶奶忘了，妞妞年紀還小，聽不懂。”
說罷，她再次把大妞撈了起來，一下一下輕輕拍在她的小身子上，語重心長，如同一個講夜晚安寢故事的阿嬤。
“大妞，你現在還小，你只需要記住阿奶的話，這世間女子命運不易，有太多人想安排她們的人生。但阿奶不需要你怎么樣，你只需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就是了。”
“在此之外，有余力的前提下，力所能及地給苦命之人容身之所。”
“……”
不遠處新房子的門傳來“吱呀”一聲響動，陸大從新房子里走了出來，看見院子里的場景，見大丫慢慢闔上了雙眼，連忙壓低了聲音。
“娘，咱家房子也改完了，后天就辦喬遷宴了，小二還在書院沒回來，連個信兒都沒有。”
“我算了算，明天后天正好趕上他們散學，要不然我明天一大早去書院，把他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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