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婉無聲的輕撫著他的脊背，目光柔軟，語氣輕緩：“真的決定了？”
見陸二沉默點頭，她轉過頭，目光越過柵欄，望著那片被夕陽染紅的天際，目光悠遠。
“既如此，那你便去做，小三那里我會說。”
說著，她牽著小四起身，低下頭時與他對視一眼，一股難言的默契在母子二人之間流轉。
旋即，她便放開了手，看著小四小跑著朝陸大夫妻倆過去。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陸三坐在陸二的椅子上，獨自生悶氣，聽到開門的動靜還故意扭過去了頭。
盧婉婉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眉頭微蹙頗有些無奈，嗓音柔和：“還生氣呢？”
“怎、怎么會是你……”陸三坐直了身子，板著臉轉過來：“我還以為是二哥……”
說著，他低聲嘟噥氣起來。
“不過也是，他可是高貴的讀書人，自然看不起我這種胡攪蠻纏的泥腿子，他還是非要去那個麒麟書院？真的搞不懂他的腦子，我是為了他好他怎么就不聽……”
“為了他好？”
不等陸三的話說完，盧婉婉便接過話茬，語氣溫和反問道：“那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嗎？”
陸三的眉毛擰成一團朝她看過來：“什么意思？”
“……”
接下來屋子里談了什么再無人知曉，只知道那晚盧婉婉待到月上枝頭才出來，在她身后，在她身后，陸三呆愣愣地坐著，目光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深夜，陸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耳邊是陸四綿長的呼吸聲，再遠一點則是陸三同樣難眠的翻身聲，小四夾在兄弟倆的中間，反倒睡得安穩。
直到思緒逐漸被困意吞噬，在失去意識之前，他隱約聽到床榻最里面傳來陸三的喃喃——
“二哥，對不起……”
第二日早晨，陸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難得的起的有些晚，身旁小四和小三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他一轉頭，卻看到陸大正端坐在他的面前，手里拿著兩件衣裳。
見他醒來，陸大撓了撓頭，有些憨厚和羞赧沖他一笑：“小二，你醒了？昨天娘給你買的衣裳，你大嫂給你改了改，你穿上試試。”
陸二呆愣愣地被他拽起來，任由他動作，有些反應不過來。
陸大一邊給他套著衣裳，一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昨天……是大哥說錯話了，你別跟大哥計較……”
“小四把你和娘說的話都告訴我了，我……沒想到你壓力這么大……”
陸二回過神，驀地想到昨天母親對小四使的意味深長的眼色，手指蜷了蜷。
陸大沒注意到他的失神，清了清嗓子接著道——
“我跟你大嫂商量了一晚上，我們也贊同娘說的話，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就行，我們作為你的家人，無論你做什么決定，都會支持你。”
還不等陸二有所反應，房門再次被推開，陸三攥著一個袋子一臉別扭的走了進來。
他將袋子往桌子上一擱，甕聲甕氣的嚷道：“麒麟書院那鬼地方都是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主兒，你沒錢不好行走，反正我的雜貨鋪入賬還不錯，喏，盤、盤纏。”
說完，想到盧婉婉的話，他猶豫片刻，故作兇狠地補充道。
“不是給你的，以后你當上舉人老爺了，得還的！”
話落，小四在門外探了個頭進來，黝黑的小臉上唯獨一雙眸子亮的驚人。
“二哥你別聽三哥瞎說，他剛才在門外打了好半天的草稿，他本來想說的是，咱們是親兄弟！他為你驕傲都來不及，從來沒覺得自己在犧牲！”
陸三立馬炸毛了，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兔崽子！”
陸二瞧著，不知怎么的，眼睛一熱，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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