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如生眼中黑光再現,似乎帶著些許詫異。
他身子動了動,著急道:“爹,宋家的人還守在外邊,如意一個人只怕應對不了。”
“等先應付了他們,我們父子有的是時間打算!”
張老爺深吸一口氣,看向床榻的方向:“你我父子有時間,可你娘沒有了。”
“她這一輩子都在為張家,為你們兄妹二人,臨到這個歲數竟然出了這么大事。”
“你可有想過,一旦把她送去官府,坐實她害了馨語,她會如何?”
這個話,剛才張老爺就提起過。
張如生心有不耐,垂下眼眸道:“爹,我知道您不忍心,我同樣舍不得。”
“娘殺了馨語,一個是生我養我的至親,一個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比誰都難受。”
“可現在不是難受的時候,大局為重,兒子說個不孝卻現實的話,娘現在昏睡不醒,整個人毫無意識。”
“來看過的四位大夫都說,娘這是突發怪病,清醒無望,與其讓張家陷入萬劫不復,還不如用娘換取張家平安。”
“想必娘若是清醒,肯定也會做這個決定!”
張老爺再度深吸一口氣。
他沒有答話,免得一開口,就再也克制不了心里的怒火,會破口大罵!
張如生等不到回應,試探的看向張老爺,見他神色不渝,連忙上前倒了一杯茶。
“爹,我也心疼,但只有這一個法子了,您不如去前廳看看,宋家的人說話多難聽。”
張老爺瞥了眼他的動作,緩緩閉上眼:“你會后悔嗎?”
“什么?”張如生又頓了頓,才接過話,道:“爹,我肯定后悔。”
“要是知道娘這般看不上馨語,當初我不會求娶,或者說在娘要我納妾的時候,我肯定會同意。”
“誰也不愿意看到家里有血光之災!”
張如生似乎很痛苦,就著這番話,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張老爺看到他的動作,也端起了茶杯仰頭喝下。
有茶水的遮掩,符紙融化在水中,竟是一點兒異常也沒嘗出來。
張老爺擔心茶水太多,會稀釋了符紙的力量,又倒了一杯水遞給張如生。
“如生,這一杯水當做是酒,喝完了,希望咱么張家的陰霾早些過去!”
張如生只想快點解決,沒作他想,接過茶杯喝完:“爹,趕緊做決定吧!”
張老爺起身,沉聲道:“好,去前廳!”
“要不,我在這守著娘?”張如生臨到門口,忽然覺得不對勁:“一旦把娘送出去,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相見。”
“我這做兒子的不孝,只有借著這最后的機會,盡一盡孝心。”
“不用了。”張老爺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你說的對,她人事不省,毫無知覺,渾身冰涼,和死人無異。”
“陪著她也沒用,還不如去前廳好好安撫你岳丈一家。”
張如生沒從他臉上看出別的情緒,嗯了一聲,跟在他身后。
父子倆各懷心事,一前一后去了前廳。
他們一出現,宋老爺當即怒喝:“張長貴,你終于出現了,我還以為你要躲在子女后頭,一直當縮頭烏龜呢!”
張老爺上前幾步,沉聲道:“老宋,我家的情況實在復雜,孩子娘驟然重病人事不省。”
“我方才在她榻前守著,一時間沒抽開身,你先息怒。”
“息怒?”宋夫人當即不干了,紅著眼眶哽咽道:“張長貴,你們簡直不是人。”
“王淑媛是個不清醒的,她為了一己私怨殺了我女兒,可不得遭報應生病?”
“你不處理其他事就算了,竟然還守著王淑媛那個毒婦,你們果然是一家子狠毒貨色!”
張老爺難堪的站在中間,小聲道:“弟妹,淑媛的事情還沒確定,她……”
“夠了!”宋老爺沉聲打斷,道:“王淑媛親口說出來的難道還能有假,你們張家未免太欺負人了。”
“我跟你做了大半輩子生意,宋張兩家也是幾十年的交情,橫著我女兒一條命呢,你竟然還敢推脫!”
“今兒你們不給個交代,我們宋家絕對不死不休!”
眼瞧著張老爺的態度,和剛才在院子里完全不同,張如生眉心微蹙。
他顧不得多想,站出來當和事佬:“岳丈大人,岳母,您兩位息怒,我娘的錯我們絕對不包庇。”
“我爹也是因為舍不得,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話說到這,張如生怪異的截住了話題。
他臉上的慌張,逐漸變作扭曲。
宋家的人不知道他怎么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退后幾步。
張老爺把他的變化看在眼里,在人群中準確的找到云晚意,沉聲道:“向夫人,事情已成。”
“接下來該怎么辦?”
云晚意拍了拍手,起身道:“張如生,別裝了,宋馨語到底是被張夫人害死的,還是死在你手中,你比誰都清楚!”
張如生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別的原因,整張臉扭曲猙獰。
沒幾息時間,他已經難受的跪在了地上。
也是這個時候,他總算意識到出問題了!
張如生痛楚的抬頭,視線落在云晚意身上:“是你?!”
宋家人被這一系列的變故弄得摸不著頭腦,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宋老爺狐疑的掃過幾人:“你們搞什么鬼,難道想以這種方式,讓我們宋家退縮?!”
“老宋。”張老爺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淑媛真是冤枉的,她連只雞都不敢殺,何況是殺人分尸?”
“馨語是死在張如生這混球身上!”
“爹,你,你說什么?”張如生還在掙扎,難以置信道:“你難道也被邪祟控制了嗎?”
“明明娘親口承認,是她因為馨語生不出孩子,盛怒之下殺了馨語,你親耳聽到的!”
“是你被邪祟控制了!”張老爺失控怒吼:“我給你過你機會,但凡你心里還有一點兒善意,不動你娘親,我都會手下留情。”
“可你已經不是從前的張如生了,你毫不猶豫的讓你娘當替死鬼,為父也沒必要對你仁慈。”
“有件事你或許不知,向夫人不僅是醫術高明的大夫,還是道士世家的傳人。”
“她已經看出你被邪祟附身了!”
張如生還有什么猜不到的,他面色猙獰:“那杯茶,茶有問題,對嗎?!”
張老爺痛苦的別過臉。
云晚意笑了笑,道:“對,那茶水中有誅邪的符咒,你身上的邪靈還沒完全融合。”
“又有你血親的氣息掩蓋,所以你和邪靈都無法感知里面的符氣。”
宋家的人完全給弄得摸不著頭腦了。
宋老爺看看臉色扭曲的不成人樣的張如生,又看向神情痛楚的張老爺。
最后,宋老爺的視線落在云晚意身上,疑惑道:“你們這是做戲給我們看嗎,什么符紙,什么邪祟?”
“老宋,是我張家對不起你們。”張老爺回過神,解釋道:“張如生已經被邪靈附體。”
“若非誤打誤撞,碰上會道術的向夫人,我們整個張家都要死在他手中。”
“剩下的事等向夫人解決完,肯定會詳細告知,你們且先看著,也好分辯到底是我瞎說,還是確有其事。”
宋老爺沉眼掃過幾人,決定按照張老爺的話等等再決定。
幾人說話的空隙,茶水中的符紙完全發揮作用。
張如生痛楚的在地上翻滾。
四肢扭曲成人不可能達到的幅度,五官近乎錯位,整張臉上皆是暴起的黑色筋脈。
隨著身上的異樣越來越明顯,他嘴里再也不是張如生溫潤的聲音,而是一種沙啞的嘶吼。
“愚蠢的東西,竟然敢壞我的好事,我要殺了你!”
宋家的人相互攙扶,驚駭尖叫著后退到角落。
宋老爺站定后駭然道:“果然不是人,這張如生,果然不是人了!”
“真有邪祟!”宋蓮語瞪大眼睛,顫抖著聲音道:“若非親眼所見,我肯定不會相信!”
“是啊,怎會真有邪祟這種東西。”宋葙語死死掐著掌心,不敢看扭曲后的張如生:“不是話本里面才存在嗎?”
只有宋夫人,完全不懼,竟還妄圖沖上前:“是你,是你這個鬼東西害死了我的馨語!”
宋葙語和宋蓮語趕緊把她拉住:“二嬸,張如生是怪物,是邪祟,您別過去!”
而宋家帶過來的下人,還有張家的下人,見此情形,已經嚇昏了好幾個。
張如生眼底沒有其他人,扭曲間目光鎖定云晚意:“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你不是有所感應?”云晚意笑了笑,道:“否則你怎么著急在深夜去張夫人院子里,把一切栽贓給她?”
“好了,既是邪靈,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有符紙的作用,不需要云晚意多費力氣。
張如生在院中痛楚的嘶吼扭動,肉身在他激烈的掙扎下,早就慘不忍睹。
張老爺又是心痛,又是驚駭,劇烈的情緒交織下,竟然雙眼一閉昏死過去。
院子內亂做一團。
然而,宋誠語不知張家里面發生的事,正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闖進來。
嘴里還在不斷指責張家:“他們欺人太甚,我們宋家痛失女兒,尋到這兒來,他們竟然閉而不出!”
“各位叔伯嬸娘,太爺太公們,你們一定要為宋家主持公道,切莫叫壞人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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